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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舊五代史》·卷一百四十五 志七 樂志下

北宋 舊五代史 薛居正等 著

周廣順元年,太祖初即大位,惟新庶政,時太常卿邊蔚上疏請改舞名,其略云:「前朝改祖孝孫所更定十二和之名,文舞曰治安之舞,武舞曰振德之舞,今請改治安為政和之舞,振德為善勝之舞。前朝改貞觀中二舞名,文舞曰觀象之舞,武舞曰講功之舞,今請改觀象為崇德之舞,講功為象成之舞。又議改十二成,今改為順。十二順樂曲名:祭天神奏禋成,請改為昭順之樂;祭地祇奏順成,請改為寕順之樂;祭宗廟奏裕成,請改為肅順之樂;祭天地、宗廟,登歌奏肅成,今請改為感順之樂;皇帝臨軒奏政成,請改為治順之樂;王公出入奏弼成,請改為忠順之樂;皇帝食舉奏德成,請改為康順之樂;皇帝受朝、皇后入宮奏扆成,請改為雍順之樂;皇太子軒懸出入奏胤成,請改為溫順之樂;元日、冬至皇帝禮會,登歌奏慶成,請改為禮順之樂;郊廟俎入奏騂成,請改為禋順之樂;皇帝祭享、酌獻、讀祝及飲福、受胙奏壽成,請改為福順之樂。梁武帝改九夏為十二雅,以協陽律、陰呂、十二管旋宮之義,祖孝孫改為十二和。開元中,乃益三和,前朝去二和,改一雅。今去雅,只用十二順之曲。祭孔宣父、齊太公廟降神奏師雅,請同用禮順之樂;三公升殿、下階履行同用弼成,請同用忠順之樂;享籍田同用寕順之樂。」曲詞文多不載。案五代會要:邊蔚請添召樂師,令在寺習樂。敕太常寺見管兩京雅樂節級樂工共四十人外,更添六十人,內三十八人宜抽教坊貼部樂官兼充,餘二十二人宜令本寺照名充填。仍令三司定支春冬衣糧,月報聞奏。其舊管四十人,亦量添請。

  世宗顯德元年即位,有司上太祖廟室酌獻,奏明德之舞。

  五年六月,命中書舍人竇儼參詳太常雅樂。十一月,翰林學士竇儼上疏論禮樂刑政之源,其一曰:「請依唐會要所分門類,上自五帝,迄于聖朝,凡所施為,悉命編次,凡關禮樂,無有缺漏,名之曰大周通禮,俾禮院掌之。」其二曰:「伏請命博通之士,上自五帝,迄于聖朝,凡樂章沿革,總次編錄,繫于歷代樂錄之後,永為定式,名之曰大周正樂,俾樂寺掌之。依文教習,務在齊肅。」詔曰:「竇儼所上封章,備陳政要,舉當今之急務,疾近世之因循,器識可嘉,辭理甚當,故能立事,無愧莅官。所請編集大周通禮、大周正樂,宜依。仍令于內外職官前資前名中,選擇文學之士,同共編集,具名以聞。委儼總領其事。所須紙筆,下有司供給。」

  六年春正月,樞密使王朴奉詔詳定雅樂十二律旋相為宮之法,并造律準,上之。其奏疏略曰:

  夫樂作于人心,成聲于物,聲氣既和,反感于人心者也。所假之物,大小有數。九者,成數也,是以黃帝吹九寸之管,得黃鍾之聲,為樂之端也。半之,清聲也。倍之,緩聲也。三分其一以損益之,相生之聲也。十二變而復黃鍾之總數也。乃命之曰十二律。旋迭為均,均有七調,合八十四調,播之于八音,著之于歌頌。宗周而上,率由斯道,自秦而下,旋宮聲廢。洎東漢雖有大子丞鮑鄴興之,鮑鄴原本訛「鮑節」,今據五代會要及文獻通攷改正。人亡而音息,無嗣續之者。漢至隋垂十代,凡數百年,所存者黃鍾之宮一調而已。十二律中,唯用七聲,其餘五律,謂之啞鐘,蓋不用故也。唐太宗復古道,乃用祖孝孫、張文收考正雅樂,而旋宮八十四調復見于時,在懸之器,方無啞者。安、史之亂,京都為墟,器之與工,十不存一,所用歌奏,漸多紕繆。逮乎黃巢之餘,工器都盡,購募不獲,文記亦亡,集官詳酌,終不知其制度。時有太常博士殷盈孫,按周官考工記之文,鑄鎛鍾十二,編鍾二百四十。處士蕭承訓校定石磬,今之在懸者是也。雖有樂器之狀,殊無相應之和。逮乎朱梁、後唐,歷晉與漢,皆享國不遠,未暇及于禮樂。以至于十二鎛鍾,不問聲律宮商,但循環而擊,編鍾、編磬徒懸而已。絲、竹、匏、土,僅有七聲,作黃鍾之宮一調,亦不和備,其餘八十三調,于是乎泯絕,樂之缺壞,無甚于今。

  陛下天縱文武,奄宅中區,思復三代之風,臨視樂懸,親自考聽,知其亡失,深動上心。乃命中書舍人竇儼參詳太常樂事,不踰月調品八音,粗加和會。以臣嘗學律曆,宣示古今樂錄,令臣討論,臣雖不敏,敢不奉詔。遂以周法,以秬黍校定尺度,長九寸,虛徑三分,為黃鍾之管,與見在黃鍾之聲相應。以上下相生之法推之,得十二律管。以為眾管互吹,用聲不便,乃作律準,十三絃宣聲,長九尺張絃,各如黃鍾之聲。以第八絃六尺,設柱為林鍾;第三絃八尺,設柱為太簇;第十絃五尺三寸四分,設柱為南呂;第五絃七尺一寸三分,設柱為姑洗;第十二絃四尺七寸五分,設柱為應鍾;第七絃六尺三寸三分,設柱為蕤賓;第二絃八尺四寸四分,設柱為大呂;第九絃五尺六寸三分,設柱為夷則;第四絃七尺五寸一分,設柱為夾鍾;第十一絃五尺一分,設柱為無射;第六絃六尺六寸八分,設柱為仲呂;第十三絃四尺五寸,設柱為黃鍾之清聲。十二律中,旋用七聲為均,為均之主者,宮也,徵、商、角、羽、變宮、變徵次焉。發其均主之聲,歸乎本音之律,七聲迭應而不亂,乃成其調。均有七調,聲有十二均,合八十四調,歌奏之曲,由之出焉。

  伏以旋宮之聲久絕,一日而補,出臣獨見,恐未詳悉,望集百官及內外知音者較其得失,然後依調制曲。八十四調,曲有數百,見存者九曲而已,皆謂之黃鍾之宮。今詳其音數,內三曲即是黃鍾宮聲,其餘六曲,錯雜諸調,蓋傳習之誤也。唐初雖有旋宮之樂,至于用曲,多與禮文相違。既不敢用唐為則,臣又懵學獨力,未能備究古今,亦望集多聞知禮文者,上本古曲,下順常道,定其義理。于何月行何禮,合用何調何聲,曲數長短,幾變幾成,議定而制曲,方可久長行用。所補雅樂旋宮八十四調,并所定尺、所吹黃鍾管、所作律準,謹同上進。

  世宗善之,詔尚書省集百官詳議。兵部尚書張昭等議曰:

  昔帝鴻氏之制樂也,將以範圍天地,協和人神,候八節之風聲,測四時之正氣。氣之清濁不可以筆授,聲之善否不可以口傳,故鳧氏鑄金,伶倫截竹,為律呂相生之筭,宮商正和之音。乃播之于管絃,宣之于鐘石,然後覆載之情訢合,陰陽之氣和同,八風從律而不奸,五聲成文而不亂。空桑、孤竹之韵,足以禮神;雲門、大夏之容,無虧觀德。然月律有還宮之法,備于太師之職。經秦滅學,雅道凌夷。漢初制氏所調,制氏原本訛「知氏」,今據漢書改正。惟存鼓舞,旋宮十二均更用之法,世莫得聞。漢元帝時,京房善易、別音,探求古議,以周官均法,每月更用五音,乃立準調,旋相為宮,成六十調。又以日法析為三百六十,傳于樂府,而編懸復舊,律呂無差。遭漢中微,雅音淪缺,京房準法,屢有言者,事終不成。錢褒空記其名,沈重但條其說,六十律法,寂寥不傳。梁武帝素精音律,自造四通十二笛,以鼓八音。又引古五正、二變之音,旋相為宮,得八十四調,與律準所調,音同數異。侯景之亂,其音又絕。隋朝初定雅樂,羣黨沮議,歷載不成。而沛公鄭譯,因龜茲琵琶七音,以應月律,五正、二變,七調克諧,旋相為宮,復為八十四調。工人萬寶常又減其絲數,稍全古淡。隋高祖不重雅樂,令儒官集議。博士何妥駁奏,其鄭、萬所奏八十四調並廢。隋氏郊廟所奏,唯黃鍾一均,與五郊迎氣,雜用蕤賓,但七調而已;其餘五鍾,懸而不作。三朝宴樂,用縵樂九部,迄于革命,未能改更。唐太宗受命,舊工祖孝孫、張文收整比鄭譯、萬寶常所均七音八十四調,方得絲管並施,鐘石俱奏,七始之音復振,四廟之韵皆調。自安、史亂離,咸秦盪覆。崇牙樹羽之器,掃地無餘;戛擊搏拊之工,窮年不嗣。郊廟所奏,何異南箕,波蕩不還,知音殆絕。

  臣等竊以音之所起,出自人心,夔、曠不能常泰,人亡則音息,世亂則樂崩,若不深知禮樂之情,安能明制作之本。陛下心苞萬化,學富三雍。觀兵耀武之功,已光鴻業;尊祖禮神之致,尤軫皇情。乃睠奉常,痛淪樂職,親閱四懸之器,思復九奏之音,爰命廷臣,重調鐘律。樞密使王朴,採京房之準法,練梁武之通音,考鄭譯、寶常之七均,校孝孫、文收之九變,積黍累以審其度,聽聲詩以測其情,依權衡嘉量之前文,得備數和聲之大旨,施于鐘虡,足洽簫韶。臣等今月十九日于太常寺集,命太樂令賈峻奏王朴新法黃鐘調七均,音律和諧,不相凌越。其餘十一管諸調,望依新法教習,以備禮寺視用。其五郊天地、宗廟、社稷、三朝大禮,合用十二管諸調,並載唐史、開元禮,近代常行。廣順中,太常卿邊蔚奉敕定前件祠祭朝會舞名、樂曲、歌詞,寺司合有簿籍,伏恐所定與新法曲調聲韵不協,請下太常寺檢詳校試。如或乖舛,請本寺依新法聲調,別撰樂章舞曲,令歌者誦習,永為一代之法,以光六樂之書。

  世宗覽奏,善之。乃下詔曰:「禮樂之重,國家所先,近朝以來,雅音廢墜,雖時運之多故,亦官守之因循。遂使擊拊之音,空留梗槩;旋相之法,莫究指歸。樞密使王朴,博識古今,懸通律呂,討尋書典,撰集新聲,定六代之正音,成一朝之盛事。其王朴所奏旋宮之法,宜依張昭等議狀行。仍令有司依調制曲,其間或有疑滯,更委王朴裁酌施行。」自是雅樂之音,稍克諧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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