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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》·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四十

宋朝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 杨仲良 著

仁宗皇帝

  张昪等劾刘沆

  嘉祐元年九月癸卯,侍御史范师道知常州,殿中侍御史赵抃知睦州。先是,宰相刘沆进不以道,深疾言事官,因言庆历后台谏官用事,朝廷命令之出,事无当否,悉论之,必胜而后已。又专务抉人阴私莫辨之事,以中伤士大夫。执政畏其言,进擢尤速。遂举行御史迁次之格,满三岁者与知州。而抃等又尝乞避范镇,各请补外(见《赵抃言陈执中》)。沆遽引格出之。师道及抃盖尝攻沆之短,中丞张昪等言沆挟私出御史,请留抃及师道,不报。

  十二月壬子,兵部侍郎、平章事刘沆罢为工部尚书[1]、观文殿大学士、知应天府。范

  师道、赵抃既出,御史中丞张昪言:『天子耳目之官,进退用舍,必由陛下,奈何以宰相怒斥之?愿明曲直,以正名分。』又请与其属俱出。吴中复指沆治温成丧,天下谓之『刘弯』,俗谓鬻棺者为『弯』,则沆素行可知。沆亦极诋台官朋党。先是,狄青以御史言罢枢密使,沆因奏:『御史去陛下将相,削陛下爪牙,殆将有不测之谋。』而昪等益论辨不已,凡上十七章。沆知不胜,乃自请以本官兼直学士守南京,故有是命。寻诏沆遇大朝会,缀中书班,出入视其仪物。

  唐介等劾陈旭

  嘉祐六年四月庚辰,枢密副使、右谏议大夫陈旭为资政殿学士、知定州,三司使、给事中包拯为枢密副使,礼部郎中、天章阁待制、知谏院唐介知洪州,右司谏赵抃知庆州,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范师道以本官知福州,殿中侍御史吕诲知江州。旭始除枢密副使,或言旭因结宦者史志聪、王世宁等,故有此命。介等遂交章论列,且言:『旭顷为谏官,因张彦方事阿附贵戚,已不为清议所与。及知开封府,尝贱市富民马纳外弟甄昂于府舍,恣行请托。』上以其章示旭,旭奏:『臣前任言职,弹斥内臣,其桀黠用事如杨怀敏、何诚用、武继隆、刘恢辈,多坐黜逐。今言者乃以此污臣,志聪臣不识面;世宁弟娶臣妻舅之孤女,久绝往来。若尝荐臣,陛下必记其语。乞付吏辨劾。』遂家居求罢。上以手诏召出之,介等复閤门待罪,顷之复出,如是者数四。上顾谓辅臣曰:『凡除拜二府,朕岂容内臣预议耶?』而介等言不已,故而罢之。

  梁坚等劾滕宗谅

  庆历三年九月丁亥,徙知庆州滕宗谅权知凤翔府。时郑戬发宗谅前在泾州枉费公用钱十六万缗,而监察御史梁坚亦劾奏之。诏太常博士燕度往邠州鞫其事,宗谅坐是徙。郑戬先与知渭州张亢议不合,徙亢并代州副都部署。戬寻发亢在渭州过用公使钱,监察御使梁坚亦劾奏亢出库银给牙吏往成都市易,以利自入。戊子,命宣抚副使田况权知庆州。范仲淹言:『臣昨日面奏滕宗谅事,当天威震怒之际,臣言不能尽。又章得象等不知彼中事理虚实,皆不敢向前,惟臣知从初子细,又只独自陈说,显涉党庇。宗谅虽已行勘鞫,必能辨明虚实。然有未达之情,须至上烦圣德。今具画一如后:一、梁坚元奏宗谅于泾州贱买人户牛驴犒设军士。臣窃见去年葛怀敏败后,向西州军,官员惊忧,计无所出。泾州无兵,贼已到渭,只是一百二十里。宗谅起遣人户强壮数千人入城防守,其时又水冰寒苦,军情愁惨,得宗谅管设,环庆路节次出应军马四头项万五千余人,酒食紫薪并足,众心大喜,虽未有大功,显是急难可用之人,所以举知庆州。仓卒收买牛驴犒设军兵,纵有亏价,情亦可恕。一、梁坚奏宗谅在邠州声乐数日,乐人弟子得银揲子二三十片者。臣与韩琦到邠州筵会一日,其时众官射弓,各将射中揲子,散与过弓箭军人及妓乐,即非宗谅。又云士卒嗟怨,况边上筵会,是常当直军人更番祗侯,因何得其日便有嗟怨?一、梁坚奏称宗谅到任后,使过钱十六万贯,其间数万贯不明。今来中使体量,却称只是使过三千贯,入公用已有十五万贯,是加诬钱数。料是诸军请受在十六贯之内,岂可以诸军请受,亦作宗谅使过?臣在庆州日,亦借随军库钱回易,得利息二万余贯,充随军公用支使外,却纳足官本。今来宗谅所用钱数物料,必是借官本回易所得,将充公用。一、环庆一路四州共二十六寨,将佐数十人,兵马五万。自宗谅勾当,已及八九个月,并无旷阙,边将、军民亦无词讼,处置番部军马公事又无不了。若不才之人,岂能当此一路?一边上主师,若不仗朝廷威势,何以弹压将佐军民,使人出死力,御捍强敌?宗谅是都部署、经略使,一旦逐之如一小吏,后来主帅,岂敢便宜行事?一、防秋是时,主师未有显过,而夺其事任,将令下狱,若遇贼兵寇境,未知令何人卒然处置此路?今差王元权领,况王元在河东沮怯,已曾责降,今且在边上备员,岂可便当一路委寄?恐更误事。一、宗谅旧日疏散,又好荣进[2],所以招人谤议,易为取信。一台谏官风闻未实,朝廷即便施行。臣目击非虚,而未蒙朝廷听纳。臣若是狂妄之人,不当用在两府。既有目睹之事,岂可危人自安,误陛下当行赏罚?当西北未宁,见搜求稍可边上任用之人,即加奖擢,岂宜逐旋破坏,使边臣忧惕不敢作事?虽国家威令不可不行,须候见得实情,方可黜辱。臣欲乞朝廷指挥宗谅止在任勾当,委范宗杰在邠州,一面勘鞫干连人,并将已取到庆州钱帛、文帐磨勘,如宗谅显有欺隐入己,及乖违大过,即勾宗谅勘鞫。如无乖违大过,又无欺隐入己,即差人取问,分析缘由,入急递闻奏,别取进止。所有张亢,亦奉圣旨,令便勘鞫。臣体量得张亢不能重谨,为事卒易,昨在渭州,亦无大段过犯。乞委范宗杰一就勘鞫干连人,依勘滕宗谅事行遣闻奏,仍乞以臣此奏宣示台谏官,候勘得滕宗谅、张亢却有大段乖违过犯及欺隐入己,仰台谏便更弹劾,臣甘与二人同行贬黜。臣所以极言者,盖陛下委寄边任,使一向外御,而无内忧之祸,则边上诸路人人用心,不至解体,有误大事。』

  十月,谏官欧阳修言:『臣昨风闻张子奭未有归期,贼昊又别遣人来,必恐子奭被贼拘留。西人之来,其意未测,边鄙之事,不可不忧,正是要籍将师效力之秋。近来传闻燕度勘鞫滕宗谅事枝蔓勾追,直使尽邠州诸县纽械,所行拷掠[3],皆是无罪之人,囚系满狱。边上军民将吏见其如此张皇,人人嗟怨。自狄青、种世衡等并皆解体,不肯用心。朝廷本台谏官上言滕宗谅用钱过多,未明虚实,遂差燕度勘鞫,不期如此作事,摇动人心,若不早止绝,则恐元昊因此边上动摇,将臣忧恐解体之际,突出兵马,谁肯为朝廷用命向前?臣忝为陛下耳目之官,外事常合采访,三五日来,都下喧传边将不安之事。亦闻田况在庆州,目见滕宗谅别无大段罪过,并燕度生事张皇,累具奏状,并不蒙朝廷报答。又遍作书告在朝大臣,意欲传达于圣听。大臣各避嫌疑,必不敢进呈况书。臣伏虑陛下但知宗谅用钱之过,不知边将惊嗟骚动之事。只如臣初闻滕宗谅事发之时,独有论奏,乞早勘鞫行遣。臣若坚执前奏,一向遂非,则惟愿勘得宗谅罪深,方表臣前来所言者是,然臣终不敢如此用心,宁可因前来不合妄言得罪于身,不可今日遂非致误事于国。臣窃思朝廷于宗谅必无爱憎,但闻其有罪,则不可不问。若果无大过,则必不须要求瑕疵。只恐勘官希望朝廷意旨,过当张皇,骚动边鄙。其滕宗谅,伏望速令结绝,仍特降诏旨,告谕边臣以不枝蔓勾追之意,兼令今后用钱但不入己外,任从便宜,不须畏避,庶使安心放意,用命立功。其田况累次奏状交与大臣等书,伏望圣慈尽取详览。』修又言:『臣风闻边臣张亢近为使过公使钱,见在陕西置院根勘。其勘官所取,干连人甚众。亦闻狄青曾随张亢入界,见已勾追照对。臣伏见国家兵兴以来五六年,所得边将,惟狄青、种世衡二人而已。其忠勇材武,不可与张亢、滕宗谅一例待之。臣料青本武人,不知法律,纵有使过公用钱,必非故意偷谩,不过失于检点,致误侵使而已。方今议和之使正在贼中,苟一言不合,则忿兵为患,必至侵边。谨备边防,正籍勇将。况如青者无三两人,可惜因些小公用钱,于此要人之际,自将青等为贼拘囚,使贼闻之,以为得计。伏望特降指挥:元勘官只将张亢一宗事节依公根勘,不得枝蔓勾追。其狄青纵有干连,仍乞特与免勘。臣于边臣本无干涉,岂有爱憎?但虑勘官只希朝廷意旨,不顾边上事机,将国家难得之人而判推鞫,一旦乏人误事,则悔不可追。伏乞朝廷特赐宽信。大臣知无功之将犯法必行,要籍之人以能赎过,人人自励,将见成功。』

  张亢以明年正月,不俟狱上,夺引进使,降本路钤辖。青讫无行遣。

  四年正月辛未,降刑部员外郎、天章阁侍制、权知凤翔府滕宗谅为祠部员外郎、知虢州,职如故。引进使、并代副都部署张亢为四方馆使、本路钤辖。宗谅及亢皆置狱邠州,狱未具,而有是命,从参知政事范仲淹言也。先是,仲淹力辨宗谅、张亢等非有大过,乞免下狱。及是又言:『今燕度勘到滕宗谅庆门一界所用钱数分明,并无侵欺。其毁却泾州前任公用,磨勘到干连人,只称有送官员等钱物,亦不显入己,又是元弹奏状外事件。所有张亢借公用钱买物事,未发前已还纳讫,又因移任,借却公用银,却留钱物准还,皆无欺隐之情。其余罪状,多未摭实。其干连人党,盛寒之月,久在禁系,皆是非辜。』又曰:『臣欲乞圣慈据燕度奏到事节特降朝旨,差使臣二人赍去取问滕宗谅、张亢,如实是已犯,便仰承认,当议量情亲断。如别有缘由,亦具分析闻奏,侯到见得别无枉抑,便可取旨断遣。如有异同,即乞朝廷别选官勘鞫,免致冤滞。其干连人,且乞指挥放出,知在臣则已。有不合保此二人罪状,伏乞圣慈先次贬黜,免令臣包羞于朝,受人指笑。倘圣慈念臣不避艰辛,尚留驱使,即于河东、河北、陕西乞补一郡,臣得经画边事,一一奏论。或补三辅近州,臣得为朝廷建置府兵,作诸郡之式,以辅安京师。臣之此请出于至诚,愿陛下不夺不疑。』

  二月辛丑,权御史中丞王拱辰言:『赏罚者,朝廷所以令天下也。若此柄一失,则善恶不足以惩劝。今滕宗谅在边盗用公使钱,不俟具狱,正削一官,皆谓所坐太轻,未合至公。张亢本列武臣,不知朝廷大意,不欲以督过之,臣不复言。宗谅则不然,事既发,乃将所支文历悉皆焚去,原心揣情,慢忽朝廷,非亢之比。臣所以不避而固争者,诚恐来者相效,而陛下之法遂废矣。臣明日更不敢入朝,乞赐责降一小郡,求戒妄言。』监察御史里行李京又言:『滕宗谅在庆州所为不法,而朝廷止降一官,移知虢州。近兴元府西县又奏宗谅差兵士百八十七人,以驴车四十两,载茶三百余笼出引,逐处不得收税。宗谅职在近侍,而乱法太甚,仍虑昨来推劾状中,犹未及贩茶之事。宜夺天章阁待制,以惩贪墨之人。』徙知虢州滕宗谅知岳州,用御史中丞王拱辰之言也。己酉,宣拱辰赴台。始,梁坚劾宗谅枉费公用钱十六万缗,及遣中使检视,乃宗谅始至泾州日,以故事考赍绪部属羌,又间以馈遗游士故人。宗谅恐连逮者众,因悉焚其籍,以灭姓名。然宗谅所费才三千缗,坚并诸军月给言之,故云十六万贯。参知政事范仲淹力辨之,会坚死,台官执坚奏劾宗谅不已,致宗谅再黜,然终赖仲淹之力,不夺职也。

  七月己卯,复四方馆使、果州团练使张亢为引进使、并代副都部署兼知代州,兼河东沿边安抚使。

  八年七月己亥,右领军卫大将军、果州团练使、知寿州张亢为将作监、知和州,陕西转运使言亢所易库银非自入,故稍复迁之。

  庞籍梁适言狄青拜枢密事

  皇祐五年五月乙巳,枢密使、户部侍郎高若讷罢为尚书左丞、观文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,同群牧制置使、枢密副使、宣徽南院使、护国节度使狄青为枢密使。青既平岭南,上欲用为枢密使、同平章事。宰臣庞籍曰:『昔太祖时,慕容延钊将兵,一举得荆南、湖南之地[4],方数千里,兵不血刃,不过迁官、加爵邑、赐金帛,不用为枢密使。曹彬平江南,擒李煜,欲求使相,太祖不与,曰:「今西有汾、晋,北有幽、蓟,汝为使相,那肯复为朕死战耶?」赐钱二十万贯而已。祖宗重名器如山岳,轻金帛如粪土,此陛下所当法也。青奉陛下威灵,殄戮凶丑,克称圣心,诚可褒赏。然方于延钊与彬之功,不逮远矣。若遂用为枢密使、同平章事,则青名位极矣。寇盗之警,不可前知,万一它日青更立大功,欲何官赏?且枢密使高若讷无过,若何罢之?不若且与移镇,加检校官,多赐金帛,亦足以酬青功矣。』上曰:『向者谏官、御史言若讷举胡恢书石经,恢狂险无行。又言若讷前导者殴人致死,何谓无过?』籍曰:『今之庶僚举选人充京官,未迁官者犹不坐,况若讷大臣,举恢以本官书石经,未尝有所迁也,奈何以此解其枢务哉?若讷居马上,前导去之里余,不幸殴人致死,若讷寻执之,以付开封府正其法,若讷何罪哉?且谏官、御史上言之时,陛下既已赦之矣。今乃追举以为罪,无乃不可乎?』参知政事梁适曰:『王则止据贝州一城,文彦博攻而拔之,还为宰相。侬智高扰广南西路,青讨而平之,为枢密使,何足为过乎?』籍曰:『贝州之赏,当时论者已嫌其太厚。然彦博为参知政事,若宰相有阙次补,亦当为之,况有功乎?又国朝文人为宰相,出入无常;武臣为枢密使,非有大罪,不可罢也。且臣不欲使青为枢密使者,非徒为国家惜名器,亦欲保全青之功名。再青起于行伍,骤擢为枢密副使,中外咸以此为国朝未有此。今青立大功,言者方息,若又赏之太过,是复召众言也。』籍争之累日,乃从。上曰:『然则更与其诸子官,何如?』籍曰:『昔卫青有功,四子皆封侯,此固有前世之比,无伤也。』上既从籍言,后数日,两府奏事,上顾籍笑曰:『卿前日商量除青官深合事宜,可谓深远矣。』是时适意以若讷为枢密使,位在己上,宰相有阙,若讷当次补。青武臣,虽为枢密,不妨己途,辙故于上前争之。既不得,退甚不怿,乃密为奏,言狄青功大赏薄,无以劝后人;又密使人以上前之语告青;又密使人语入内押班石全斌,使于禁中自讼其功;及言青与孙沔褒赏太薄,适许为外助。上既日月闻之,不能无信,于是两府进对,上忽谓籍曰:『平南之功,前者赏之太薄,今以狄青为枢密使,孙沔为副,石全斌先给观察使俸,更俟一年除观察使,高若讷迁一官,加近上学士,置之经筵,召张尧佐归宣徽院。』声色俱厉。籍错愕对曰:『容臣等退中书商议。』明日再奏,上曰:『勿往中书,只于殿门閤内议之。朕坐于此以俟。』籍乃与同列议于殿门閤内,具奏皆如圣旨。复入对,上容色乃和。故事,枢密使罢,必学士院降旨。及罢若讷,止命舍人草词,后遂为例。

  《若讷传》云:凡內降恩,若讷多覆奏不行。入內都知王守忠欲得节度使,固执为不可。若讷畏惕少过,而前驱殴路人[5],辄至死。御史奏弹之。会狄青破侬智高还,帝欲用为枢密使,遂罢覆奏内降。恐若讷未必能尔[6],当考。

  闰七月壬申,户部侍郎、平章事庞籍以本官知郓州,给事中、参知政事梁适为礼部侍郎、平章事、集贤殿大学士。

  欧阳修吕景初刘敞论狄青可疑事

  嘉祐元年六月,翰林学士欧阳修上疏曰:『枢密使狄青出自行伍,遂掌枢密。始初议者以为不可,今三四年间,外虽未见过失,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。且武臣掌国机密而得军情,岂是国家之利?臣前有封奏,其说甚详,具述青未是奇材,但于今世将帅中稍可称尔。虽其心不为恶,而不幸为军士所喜,深恐以此陷青以祸,而为国家生事。欲乞且罢青枢务,任以一州,既以保全青,亦为国家消未萌之患。益缘军中士卒及闾巷人民,以至士大夫间,未有不以此事为言者,惟陛下未知之耳。』殿中侍御史吕景初数诣中书白执政,请出青。文彦博以青忠谨有素,外言皆小人为之,不足置意。景初曰:『青虽忠,如众心何?盖为小人无识,则或以致变。大臣宜为朝廷虑,毋牵闾里恩也。』

  八月癸亥,枢密使、护国节度使狄青罢枢密使,加同平章事、判陈州。青在西府四年,京城小民闻青骤贵,相与推说诵詠其材武。青每出入,辄聚观之,至壅路不得行。上自正月不豫,青益为都人所指目。又青家犬生角,数有光怪。知制诰刘敞请出青于外,以保全之,未听。敞出知扬州,又极言:『外说纷纷,虽不足信,要当使无后忧,宁负青,无使负国家。』并谓宰相曰:『向者天下有可大忧者,又有可大疑者。今上体复平,大忧去矣,而大疑尚存。』具以青事告之,宰相应对唯唯。敞既至官拜表,又遍遗公卿书曰:『汲黯之忠,不难于淮阳,而眷眷于李息。』朝廷皆知为青发也。及京师大水,青避水,徙家于相国寺。行坐殿上,都下喧然。执政闻之始惧,以孰状出青判陈州。自皇祐未有日食之变,敞尝献《救日论》三篇,备言所以防奸御变之术。青见而恶之,谓所亲曰:『刘舍人以此洗涤青邪?』敞初建言,或以为过,至是乃服。

  此据刘敞行状。邠又云:敞出知扬州,见上,请出青于外。上曰:『可谕中书[7]。』按:仁宗自正月得疾,至七月乃见群臣,邠所云必误,盖上疏论列尔。今略加删修,庶不失事实。

  二年三月庚子,陈州言护国节度使、同平章事狄青卒。帝发哀苑中,赠中书令,谥武襄。

  校勘记

  [1]工部尚书 原本作『工部侍郎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八四、《宋史》卷二八五《刘沆传》改。

  [2]又好 原本作『及好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四三改。

  [3]拷掠 原本作『考掠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四四改。

  [4]湖南 原本作『河南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七四改。

  [5]殴路人 原本作『欧路人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七四改。

  [6]能尔 原本作『能再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七四改。

  [7]可谕 原本作『可谓』,据《长编》卷一八三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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