盖宽饶字次公,魏郡人。
通晓经术做过郡文学,因为孝敬廉洁做了郎,选举方正,对答政事经义成绩优良,升任谏大夫,管理郎中户将事。
弹劾上奏卫将军张安世的儿子侍中阳都侯彭祖过殿门不下车,并连及安世居住无裨益。
彭祖当时过殿门的确下了车,宽饶因举奏大臣不实而获罪,贬任卫司马。
在这之前,卫司马在衙署,见卫尉行拜谒礼,并常为卫官徭使入市买办。
盖宽饶任职后按旧令,只向官属以下行卫者行拱手礼。
卫尉私差宽饶出,宽饶按令到官府门进献谒拜。
尚书责问卫尉,由此卫官不再私使候、司马。
候、司马不拜,天子出,为天子先导,专门呈上奏辞,从此纠正了。
宽饶刚拜司马时,没有出过殿门,剪短禅衣,使其离地,戴着大帽,佩着长剑,亲自巡视士卒住处,看他们饮食居处如何,有生病者亲自安抚问候,请医买药,待士卒很有恩德。
到一年完了士卒交换代替,皇上亲临犒劳要离开的士卒,卫卒数千人都叩头自请,愿再留下来服役一年,来报答宽饶厚德。
宣帝嘉奖宽饶,用他做太中大夫,让他巡视风俗,被推荐称道和被贬黜的很多,奉行使命很合皇上心意。
宽饶被升为司隶校尉,侦视揭发无所回避,小大都揭露,被弹劾上奏的人很多,廷尉处理,半用半不用,公卿贵戚及郡国官吏役卒到长安,都恐惧不敢犯禁,京师太平。
平恩侯许伯迁入新府第,丞相、御史、将军、中二千石都去恭贺,宽饶不去。
许伯请他,才到,宽饶从西阶上,东向独坐。
许伯亲自酌酒说“:盖君后到。”宽饶说“:不要多酌我,我是酒狂。”丞相魏侯笑着说:“次公醒而狂,何必饮酒?”在坐的人都注目鄙视他。
喝到高兴时快乐起来,长信少府檀长卿起舞,扮沐猴与狗斗,在坐者大笑。
宽饶不高兴,仰视屋子叹息,说:“美啊!然而富贵无常,忽然换人,这好比传舍,经历的够多了。
只有谨慎才能长久,君侯可不警戒啊!”便起身跑出,弹劾上奏长信少府以列卿身份作沐猴舞,失礼不严肃。
皇上欲降罪少府,许伯代为请罪,很久,皇上才算了。
宽饶为人刚直高节,志在奉公。
家贫,俸钱每月数千,半数用来发给作耳目报告事情的吏民。
身为司隶,时常步行自己防守北边,公廉洁如此。
然而严竣刻薄喜陷害人,在位者及贵戚人与他结怨,又好言事刺讥,干犯皇上意思。
皇上以其为儒生,宽容他,但是也不提升他。
同列后进的人有的到了九卿地位,宽饶自以为行为清廉能力高,对国家有益,却被凡庸超过,更加失意不快,屡次上疏谏诤。
太子庶子王生认为宽饶节操高尚,而认为他不该这样,给他信说:“明主知君洁白公正,不畏强敌,所以以司察之位命君,把奉使之权授予你,高官厚禄已施于君了。
君应早晚想当世之重任,奉行法制宣扬教化,为天下忧劳,即使每天于国有益,每月于国有功,还是不足以称职和报效皇恩,自古以来之治,三王之术各有制度。
现在君不努力循职而已,却欲用太古久远之事匡正辅佐天子,屡次进不用的难听之言摩擦左右,不是用来宣扬好名声保全寿命的好办法。
现在当权之人通晓法令,言足以粉饰你的言辞,文足以成就你的过错,君不思蘧伯玉的高尚踪迹,却羡慕伍子胥的末行,用贵重无比的身躯,临意外的险境,我私自替君伤心。
君子直却不顶撞,曲而不屈服,《大雅》云‘既开明又聪明,保他身子多安宁’。
狂夫之言,供圣人择之,希望你裁夺审察。”宽饶不接受王生的意见。
此时皇上正在用刑法,信任中尚书宦官,宽饶进献封事(密封的奏章)说:“方今圣道渐废,儒术不行,以刑余为周公召公,以法律为诗书。”又引《韩氏易传》说:“五帝官天下,三王家天下,家天下传给儿子,官天下传给贤人,若四季的运行,功成者离开,不得其人就不居其位。”书奏上去,皇上认为宽饶怨谤始终不改,把他的奏书下给中二千石。
当时执金吾评议,认为宽饶旨意想要求禅让天下给自己,大逆不道。
谏大夫郑昌哀伤宽饶忠直爱国,因为言事不注意而被文吏毁折。
上书称颂宽饶说“:臣听说山有猛兽,藜藿因此不被人采去;国有忠臣,奸邪因此不起。
司隶校尉宽饶居不求安,食不求饱,出仕则有忧国之心,退隐则有死节之义,上面没有许伯、史高的嘱咐,下面没有金日石单、张安世托付,职责只在司察,直道而行,多仇人而少党羽,上书陈述国事,有关官员用大法弹劾,臣侥幸能跟随大夫之后,官职以审为名,不敢不说。”皇上不听,便把宽饶下交役吏,宽饶拔出佩刀自刭北阙之下,众人没有不哀怜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