含德之厚,比於赤子。
謙之案:傅本「含德之厚者,比之於赤子也」,范本無「之」字,河上公、王弼無「者」「之」「也」三字。又列子天瑞篇張湛注引並同此石。此云「赤子」,案漢書賈誼傳劉奉世注曰:「嬰兒體色赤,故曰赤子耳。」
毒{丿虫}不螫,
嚴可均曰:御注、河上、高翿作「毒蟲不螫」,王弼作「蜂蠆虺蛇不蟄」。按「{丿虫}」「虺」兩通,作「蟲」者誤。謙之案:遂州、景福同此石。磻溪、樓正、柰卷、嚴、顧、彭、趙同御注,范同王弼。傅本作「蜂蠆不螫」。
畢沅曰:依字「蠆」應作「{苗虫}」,「蜂」應作「蠭」。漢書「蝮蠚手則斬手,蠚足則斬足」,即螫之謂也。說文解字「蠚」作「蛬」,云:「螫也。」知兩字聲義近矣。
謙之案:「虫」,玉篇:「一名蝮,此古文虺字。」「虺,今以注鳴者,亦為蝮蟲也。」「蜂」當作「蠭」。字林:「蠭,飛蟲螫人者。」「螫,蟲行毒也。」「虺蛇」二字,在此無義,當從碑本。
俞樾曰:按河上公本作「毒蟲不螫」,注云:「蜂蠆蛇虺不螫。」是此六字乃河上公注也。王弼本亦當作「毒蟲不螫」,後人以河上注羼入之。
蔣錫昌曰:王注「赤子無求無欲,不犯眾物,故毒蟲之物,無犯於人也」,是王作「毒蟲」。顧本成疏「毒蟲,虺蛇類也」,強本榮注「是以毒蟲不得流其毒」,則成、榮並作「毒蟲」。「蜂蠆虺蛇」當改「毒蟲」,以復古本之真,俞說是也。
猛獸不據,玃鳥不搏。
武內義雄曰:此二句敦本作「攫鳥猛狩不搏」,遂本同敦本,唯「狩」字作「獸」。
謙之案:范本同遂本,惟「猛獸」在「攫鳥」前,均無「不據」二字。嚴遵本作「攫鳥不搏,猛獸不據」,二句顛倒。
馬敘倫曰:此文當作「猛獸不攫,鷙鳥不搏」。淮南齊俗訓曰「鳥窮則搏,獸窮則攫」,禮記儒行篇曰「鷙蟲攫搏」,並「搏」「攫」連文,可證。「據」「攫」形似而誤,又奪「鷙」字耳。成疏曰:「攫鳥,鷹鸇類也。」鷹鸇,正鷙鳥也。說苑修文篇曰「天地陰陽盛長之時,猛獸不攫,驁鳥不搏,蝮蠆不螫」,疑本此文,亦「猛獸」「鷙鳥」相對,「攫」「搏」相對,尤可為例證也。潘正作「猛獸不攫,鷙鳥不搏」。
謙之案:潘靜觀本改「據」為「攫」,與敦、遂、范本無「不據」二字,均非。案「攫」字,唐玄宗御注道德真經疏、李約、李道純、杜道堅、強思齊、宋刊河上本均作「玃」,乃「攫」之別構。傅本作「攫」是。說文:「攫,爪持也。」一切經音義引倉頡篇:「攫,搏也。」並引淮南子云:「獸窮則攫。」高誘注:「攫,撮也。」皆合爪持之義。攫鳥,鷹鸇之類,羅卷作「 鳥」,遂州本作「〈身瞿〉鳥」,皆俗字。夏竦古文四聲韻卷五有「攫」字,引古老子作 ;卷五有「據」字,引古老子作 。「據」字作兩虎相挶狀,是故書。按王念孫讀書雜志卷二:「戰國策楚策:『楚與秦構難,此所謂兩虎相搏者也。』引之曰:太平御覽兵部引此『搏』作『據』,『據』字是也。『據』讀若戟,謂兩虎相挶持也……文選江淹雜詩『幽、并逢虎據』,李善注引此策『兩虎相據』,尤其明證矣。史記張儀傳載此文,當亦作『兩虎相據』,集解引徐廣『音戟』,正是『據』之音……。老子曰『猛獸不據,攫鳥不搏』,鹽鐵論擊之篇曰『虎兕相拒,而螻蟻得志』,皆其證也。今本史記作『兩虎相搏』,蓋後人多聞『搏』,少聞『據』,故改『據』為『搏』。」知史記、戰國策可改「據」為「搏」,則淮南、說苑亦可改「據」為「攫」明矣。此宜從碑本,作「據」是也。
骨弱{艹觔}柔而握固。
謙之案:「{艹觔}」,當從各本作「筋」。說文:「筋,從力,象筋也。」田潛曰:「力,筋也,象人筋之形;竹為物之多筋者,從力象其形。」今按「筋」,景龍、敦煌、景福三本作「{艹觔}」,御注、河上、王羲之、趙孟頫作「{竹觔}」,皆俗字。陸德明曰:「{竹觔}者俗。」九經字樣曰:「作『{竹觔}』訛俗,又作『觔』,誤。」
未知牝牡之合而囗作,精之至。
嚴可均曰:「而〈血夋〉作」,王弼作「而全作」。釋文引河上作「〈血夋〉」,本一作「脧」。「精之至」,河上、王弼「至」下有「也」字,下句亦然。
魏稼孫曰:「而作」,「而」下原空一格,嚴臆增「〈血夋〉」字,御注泐。
羅振玉曰:敦煌本、景福本亦作「〈血夋〉」。「精之至也」,景龍、御注、敦煌三本均無「也」字,下「和之至也」同。
謙之案:遂州、磻溪、樓正、柰卷、嚴、顧、彭、王羲之、趙孟頫諸本並作「〈血夋〉」,傅、范作「朘」,高翿作「〈尸夋〉」。范應元曰:「『脧』,傅奕與古本同,今諸本多作『〈血夋〉』。玉篇『朘』字注亦作『〈血夋〉』、『〈尸夋〉』,係三字通用,並子雷切,赤子陰也。」
俞樾曰:按「而全作」,「全」字之義未詳。王注:「作,長也,無物損其身,故能全長也。」說殊未安。河上本「全」作「〈血夋〉」,而其注曰:「赤子未知男女之合會,而陰作怒者,由精氣多之所致也。」是以「陰」字釋「〈血夋〉」字。玉篇肉部:「朘,赤子陰也。」「〈血夋〉」即「朘」也。疑王氏所據本作「全」者,乃「侌」字之誤。「侌」者,「陰」之本字……老子古本,蓋從古文作「侌」,而隸書或為「侌」,武梁祠堂畫象「陰」字左旁作「侌」是也。「侌」字闕壞,止存上半,則與「全」字相似,因誤為「全」矣。是故作「侌」者老子之原文,作「全」者「侌」之誤字,作「〈血夋〉」者其別本也。王氏據誤本作注,不能訂正,遂使老子原文不可復見,惜之。
易順鼎曰:按釋文云:「河上本一作脧。」又引說文:「脧,赤子陰也。」說文無「脧」字,據此則唐本有之。玉篇亦云「脧,赤子陰也」,即本說文之義。是說文本收「朘」字,蓋即出於老子。「朘」「全」音近,故或假「全」為之。王注之誤,在於望文生義,不知「全」為「朘」之假借。
洪頤烜曰:按說文無「朘」字。玉篇:「朘,赤子陰也。亦作〈尸夋〉,聲類又作〈尸夋〉。」說文亦無「〈尸夋〉」字,「〈尸夋〉」疑「 」字之訛。說文「 ,匘蓋也,象皮包覆匘,下有兩臂,而夕在下,讀若范。」素問六節藏象論「諸髓者皆屬於腦」,與下文「精之至也」,義亦相合。
章炳麟曰:老子「未知牝牡之合而〈血夋〉作」,釋文:「〈血夋〉,赤子陰也,子垂反。」三州謂赤子陰曰「〈血夋〉」(嶺外三州語)。
終日號而不嗄,和之至。
謙之案:「號而不嗄」,嚴可均曰:「高翿『而』下有『嗌』字。」案嚴、彭、傅、范、王羲之、趙孟頫、磻溪均有「嗌」字。「號」,嚴作「嗥」。「嗄」,河上、柰卷作「啞」,傅作「〈憂欠〉」,嚴作「嚘」。案莊子庚桑楚篇「兒子終日嗥而嗌不嗄,和之至也」,釋文:「『嗥』,本又作『號』。『嗄』,本又作『嚘』。」古鈔卷子本正作「兒子終日號而嗌不嚘」,疑出老子。「嗌」乃秦、晉方言,李頤曰:「嗌音厄,謂噎也。」揚雄方言六曰:「廝(音斯)、嗌(惡介反),噎也(皆謂咽痛也,音翳)。楚曰嘶,秦、晉或曰嗌,又曰噎。」老子楚人,當用楚語。
成玄英疏:「言赤子終日啼號而聲不嘶嗄者,為無心作聲,和氣不散也。」成所見本經文,疑作「終日號而嘶不嗄」。彭耜釋文曰:「嗌,咽也。黃茂材云:『古本無嗌字。而「嗌不嗄」,莊子之文也,後人乃增於老子之書,今不取。』」又「嗄」,本又作「噫」,或作「啞」。陸德明曰:「而聲不嗄,當作噫。」道藏張太守彙刻四家注曰:「弼本『嗄』作『噫』。」又引弼曰:「無爭欲之心,故終日出聲而不噫也。」是王本作「噫」。噫與欭、噎、嚘均一聲之轉。嚴本作「嚘」,指歸「啼號不嚘,可謂志和」,玉篇亦引作「終日號而不嚘」。說文「嚘」字云:「語未定貌。」揚雄太玄夷:「次三柔,嬰兒于號,三日不嚘。測曰:嬰兒于號,中心和也。」語本老子。「嚘」,從口從憂,與「嗄」形近。與「噎」義近,蓋「嗄」為本字。莊子庚桑楚篇司馬彪注:「楚人謂嗁極無聲曰嗄。」老子楚人,用楚方言,用之秦、晉則為「嗌」,又為「噎」。「噎」有憂義。劉端臨經傳小記曰:「噎,憂也。詩『中心如噎』,傳曰:『噎憂不能息也。』噎憂雙聲字。玉篇引『詩「中心如噎」,謂噎憂不能息也』,增一『謂』字,最得毛氏之意。『噎憂』即『欭嚘』,氣逆也。說文『欭』字注:『憂也。』玉篇『嚘』字注:『老子曰:「終日號而不嚘。」嚘,氣逆也,亦作〈憂欠〉。』廣韻:『欭,憂歎也。』『〈憂欠〉,氣逆也。』噎、噫、欭、憂一聲之轉。」案端臨所見,王念孫方言疏證補(高郵王氏遺書本第三冊)引之,謂「實貫通毛傳、方言之旨」是也。今據以訂正老子,知「號而嘶不嗄」,「嗄」是故書,其演變為「嚘」,為「〈憂欠〉」,因又轉為「噫」,為「啞」,蓋皆方言之變耳。易順鼎曰:「按莊子庚桑楚篇云『終日號而嗌不嗄』,正本老子之文,較之太玄、玉篇更為近古可據。『嗄』即史記刺客傳『舌炭為啞』之『啞』,索隱謂:『啞,瘖病也。』此章以螫、據、搏、固、作、嗄為韻,皆古音同部字,若作『嚘』則無韻矣。釋文:『嗄,一邁反,又於介反。』音並非。」章炳麟曰:「司馬彪曰:『楚人謂嗁極無聲曰嗄。』今通謂不能言者為『嗄』,嗁極無聲亦曰『嗄』,通借『啞』字為之。『啞』本訓笑,易言『笑言啞啞』,然史記刺客列傳已云『吞炭為啞』,其假借久矣。」(新方言四)據此知「啞」為假借字,本字實為「嗄」。「嗄」「啞」同字,故河上、柰卷作「啞」,然「啞」為後起之字,欲復老子古本之真,則宜從碑本作「嗄」,作「嚘」、作「〈憂欠〉」、作「噫」、作「啞」皆非也。
知和曰常,知常曰明,益生曰祥,心使氣曰強。
嚴可均曰:「知常曰明」,河上作「日明」,下二句皆然。
武內義雄曰:「益生曰祥」之「祥」字,羅振玉所藏敦煌本作「詳」。案「祥」為「牂」之假借,與「壯」同義,與下「物壯則老」之「壯」字相應。
謙之案:羅考異未及此。校羅卷確為「詳」字,與遂州本同,羅失校。遂本無「知常曰明」句。「曰」字,景福、柰卷作「日」,下三句皆然;室町本下三句作「日」,首句作「曰」。「強」字,樓正、武內敦本作「彊」,傅奕「曰強」作「則彊」。又「益生曰祥」,李道純作「益生不祥」。道德會元序例云:「『益生不祥』,或云『日祥』,或云『曰祥』,皆非也。」李本據河上丈人章句白本,理長。莊子德充符篇:「常因自然而不益生。」蓋益生則老子所謂「生生之厚」,反於自然而動之,不祥是也。「不祥」二字,經文三見:三十一章「夫佳兵者不祥之器」,「兵者不祥之器」,七十八章「受國不祥」。惟此獨作「祥」字,似有可疑。蓋祥有妖祥之義。李奇曰:「內妖曰眚,外妖曰祥。」玉篇:「祥,妖怪也。」是祥即不祥。道德經取善集引孫登曰:「生生之厚,動之妖祥。」是也。「曰祥」,說亦通。
易順鼎曰:按祥即不祥。書序云「有祥桑穀共生於朝」,與此「祥」字同義。王注曰:「生不可益,益之則夭。」「夭」字當為「妖」,蓋以「妖」解「祥」字。謙之案:道藏張太守彙刻四家注引王弼正作「妖」。
馬敘倫曰:河上注曰:「人能知道之常行,則日以明達於玄妙也。」是河上亦作「日明」。成疏曰:「多貪世利,厚益其生,所以煩惱障累,日日增廣。」又曰:「是以生死之業,日日強盛。」是成「曰祥」作「日祥」。……倫謂「日」為「曰」誤,「曰」「則」通用。
謙之案:作「曰」是也。淮南道應訓、文子下德篇引並作「曰」,當從之。劉文典三餘札記(卷一)謂「曰當為日,形似而誤」,以河上本此章為證,非是。
馬敘倫又曰:「氣」當作「气」,「彊」借為「僵」。莊子則陽篇「推而彊之」,玉篇引作「僵」,是其例證。……老、莊「氣」字有視「心」字義為勝者,如莊子人間世篇:「無聽之以耳,而聽之以心;無聽之以心,而聽之以氣。氣也者,虛而待物者也。」應帝王曰:「汝遊心於淡,合氣於漠。」本書「專氣致柔」,「沖氣以為和」,皆是也。此「氣」字義亦然,故曰「心使氣曰僵」。
俞樾曰:按此下本有「是故用其光,復歸其明」二句,後人因已見於五十二章而刪去之耳。淮南道應篇引老子曰:「知和曰常,知常曰明,益生曰祥,心使氣曰強,是故用其光,復歸其明也。」是古本有此二句之明證。且「用其光,復歸其明」,正見物不可終壯之意。故下文曰:「物壯則老,謂之不道,不道早已。」今脫此二句,則與下文之意不屬矣。文子下德篇曰「知和曰常,知常曰明,益生曰祥,心使氣曰強,是謂玄同,用其光,復歸其明」,亦有下二句。
物壯則老,謂之不道,不道早已。
嚴可均曰:「謂之不道」,御注、高翿作「是謂不道」。 羅振玉曰:兩「不」字,敦煌本並作「非」。
謙之案:作「不」是也。「早已」當作「早亡」,說見第三十章。遂州本、顧本「不」作「非」,嚴本上句作「非」,下句作「不」。樓正、磻溪、彭、傅、范、趙並同此石。王羲之「謂之」作「是謂」,河上「物壯則老」作「物壯將老」,廣明「早已」作「早以」。又太素卷三引老子三句同此。
【音韻】此章江氏韻讀:螫、據、搏、固、作、嗄韻(魚部,螫音恕,搏音布,作音詛,嗄,疏去聲)。常、明、祥、強、(陽部),老、道、已韻(之、幽通韻,老,盧叟反,已協音酉)。謙之案:老、道,幽部,已,之部,此之、幽通韻。姚文田、鄧廷楨同,惟「嗄」作「啞」,「已」字無韻。高本漢:「螫」作「赦」,赦、搏、作與據、固相間為韻,老、道、已韻。
顧炎武唐韻正二十二昔:「螫」去聲則音赦。十九鐸「搏」去聲則音甫,引老子此章,作音則故反,嗄音戶。
江有誥唐韻四聲正二十二昔曰:「螫」,施隻切。按古有去聲,當與御部並收。老子玄符篇「毒蟲不螫」,與據、搏(音布)協。
孔廣森詩聲類(九)魚類曰:古文去入通協者,老子:「猛獸不據,攫鳥不搏,骨弱筋柔而握固。」
鄧廷楨曰:螫、據、搏、固、作、嗄為韻。按「摶」當作「搏」。說文「搏」字解云:「索持也。」周禮射人「貍首」注云:「貍善持者也,持即搏也。」淮南子曰:「鳥窮則搏,獸窮則攫。」此其義也。周禮環人「搏諜賊」,經典釋文「搏,房布反」,為御部字,此其音也。此節上下文皆用御韻,不應此句獨無,惟作「搏」則於韻正協。又爾雅曰「攫父善顧」,郭注云:「能攫持人,善顧盼。」說文「攫」字解云:「大母猴也,善攫持人。」此節文義,蓋言毒蟲善螫而不螫,猛獸善據而不據,攫鳥善搏而不搏,則於義亦通矣。又「作」,古音讀若阼、胙。夏聲之字古音在御部,說文無「嗄」字。廣韻「嗄」字引老子「終日號而不嗄」,注云:「聲不變也。」莊子庚桑楚曰「終日嗥而嗌不嗄」,與此文同。是老子本作「嗄」,與螫、據、搏、固、作等字為韻。傅奕校定老子,作「不〈憂欠〉」;玉篇「嚘」字引此句作「不嚘」,注云:「氣逆也。」皆緣不知「嗄」為入韻之字,故致有異文耳。又老、道為韻,老、道皆幽部之上聲也。「老」,古音在黝部,詩擊鼓與「手」韻,女曰雞鳴與「酒」韻,采芑與「讎」、「猶」、「醜」韻,小弁與「首」韻,泮水與「 」、「酒」、「道」、「醜」韻。
右景龍碑本七十七字,敦煌本七十五字,河上七十九字,王本八十一字,傅本八十三字,范本八十二字。河上題「玄符第五十五」,王本題「五十五章」,范本題「含德之厚章第五十五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