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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楚辞》·遭厄

汉朝 刘向 著
悼屈子兮遭厄(1),沉玉躬兮湘汨(2)。
何楚国兮难化(3),迄于今兮不易。
士莫志兮羔裘(4),竞佞谀兮谗阋(5)。
指正义兮为曲,訿玉璧兮为石(6)。
殦雕游兮华屋(7),鵔鸃栖兮柴蔟(8)。
起奋迅兮奔走(9),违群小兮謑訽(10)。
载青云兮上升,适昭明兮所处(11)。
蹑天衢兮长驱(12),踵九阳兮戏荡(13)。
越云汉兮南济(14),秣余马兮河鼓(15)。
云霓纷兮晻翳(16),参辰回兮颠倒(17)。
逢流星兮问路,顾我指兮从左。
俓娵觜兮直驰(18),御者迷兮失轨。
遂踢达兮邪造(19),与日月兮殊道。
志阏绝兮安如(20),哀所求兮不耦(21)。
攀天阶兮下视(22),见鄢郢兮旧宇(23)。
意逍遥兮欲归,众秽盛兮杳杳(24)。
思哽饐兮诘诎(25),涕流澜兮如雨(26)。

注释

(1)屈子:屈原。子,对人的尊称。厄:祸端,灾难。

(2)玉躬:玉体,对屈原身躯的美称。湘汨:汨罗为湘水支流,屈原投汨罗江而死。

(3)化:教育感化。

(4)羔裘:原本出自一首赞美士大夫的诗,这里借此典故,抨击当今世人志行低俗鄙恶。

(5)阋(xì):争吵,争斗。

(6)訿(zǐ):同“訾”,诋毁,指责。

(7)殦雕(chī diāo):殦,同“鸱”,一种很凶恶的鸟。同“雕”,一种猛禽。

(8)鵔鸃(jùn yí):神俊之鸟。柴蔟(cù):柴木构建成的鸟巢。

(9)奋迅:形容鸟飞或兽跑迅疾而有气势。

(10)违:躲开,躲避。(xǐ gòu):辱骂,羞辱。

(11)适:奔向。昭明:光明,太阳。

(12)蹑:踩着,踏着。衢(qú):大路,四通八达的道路。

(13)踵:走到。九阳:古代神话传说中太阳升起的地方。戏荡:游荡。

(14)云汉:银河,天河。济:地方。

(15)秣(mò):喂牲口。余:休息。河鼓:指牵牛星。

(16)晻翳(yǎn yì):光线被遮盖住而形成的阴影。

(17)参辰:两颗一东一西的星星。回:回转。

(18)俓(jìng):同“径”,这里指经过,越过。娵觜(jū zī):星宿名,在二十八宿为室宿和壁宿。

(19)踢达:没走正途,走路歪斜的样子。邪造:斜向行进,指没有走正道。

(20)阏(è)绝:阻断,断绝。安如:该怎么办呢。

(21)不耦(ǒu):不符合。

(22)天阶:星名。

(23)鄢郢:楚国都城。鄢,在今湖北宜城,楚惠王曾徙都于此。

(24)众秽:一群小人。杳杳:幽暗,这里指世俗风气恶浊。

(25)哽饐(yē):因悲伤而气息滞塞。 饐 ,同“噎”。诘诎(jié qū):滞塞,艰涩。

(26)澜:本义指大的波浪,这里形容泪如泉涌的样子。

译文

哀悼屈原无辜遭遇祸端,玉体沉入到汨罗江。楚国为什么如此难以教育感化,至今仍然没有改变。士人志行低俗鄙恶,竞相谄媚时常内讧。将公理正义当成邪恶,诋毀玉璧是块石头。恶鸟斑鸠游玩在那华屋中,神鸟栖息在柴草堆里。无奈奋飞而起迅速往外逃,躲避这群小人的轻毁辱骂。乘着青云缓缓升上天,奔向光明所在的地方。踩着天路径直驰骋,走到旸谷悠闲游荡。越过银河向南涉渡,喂马休整来到了牵牛星。云霓纷纷拥来遮蔽阳光,参辰二星回旋交替位置颠倒。遇到流星向它问路,回头为我指路方向向左。经过娵觜径直向前奔,车夫迷失了方向不知去往何方。于是胡乱走而走上歪道,与日月所行轨道相背离。满心志向阻隔该去往何方,哀叹追求的理想无人应和。攀上天阶星向下望,看见楚国鄢郢我的故乡。心意动摇想回家乡,佞人众多世风混浊。思前想后悲伤哽咽,眼泪如雨不停流下。

评析

“遭”,遭受,遭遇;“厄”,即祸端。“遭厄”即遭受祸端。本篇描写了屈原在遭受排挤迫害后,忍辱远离,寻求光明而不得的经历。文中先写朝中奸佞云集,贤良被黜的场景;接着写屈原不愿屈从,不得不远走高飞,寻找光明所在;接着写屈原来到不见天日的地方,迷失了方向;最后写屈原在天上神游时看到了思念的故乡,极度的依恋使他想返回家乡,但因小人当道而又犹豫不决的矛盾心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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