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冲带着两位官差来到柴大官人的庄院前,一打听才知道柴大官人打猎去了,林冲不禁感叹自己没有福分。既然柴大官人不在,他只好往回走,才过了半里路,就遇上一队人马,走在中间的那位官人骑着一匹雪白卷毛马,三十多岁的年纪,长得英武非凡。
林冲猜想这个人也许就是柴大官人,又不敢冒昧去问。倒是那位大官人看见了林冲,过来问道:“这位戴枷的是什么人?”林冲连忙回答:“小人是东京禁军教头,姓林名冲,因为得罪了高太尉被发配沧州。听说这里有位柴大官人招贤纳士,所以特来拜会。”那位官人一听,赶紧跳下马说:“原来是林教头,久仰久仰。柴进有失远迎。”林冲连忙答礼道:“柴大官人威名远播,谁人不敬。林冲今日得见,三生有幸。”
于是,柴进带着林冲等人回到庄上,好酒好菜款待了一番。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分,忽然有庄客来报说:“洪教头来了。”柴进说:“快请他进来一同喝酒。”只见那洪教头歪戴着一顶头巾,挺着肚子走了过来。林冲心想:“庄客称他为洪教头,想必是柴大官人的师父。”
柴进对洪教头说:“这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,快来相见。”林冲听了便主动来拜洪教头。可是那洪教头却说:“不要拜,起来。”柴大官人见他如此傲慢,心里很不高兴。洪教头说:“大官人喜好枪棒,所以那些配军都来投靠你,自称是什么教头,不过是想来骗些酒食钱财,却没什么真本事。”
林冲听了默不作声,柴进便说:“人不可貌相,不要小瞧了人家。”洪教头跳起来说:“我偏要小瞧他,他敢和我比试一下吗?”林冲说:“小人怎么敢和洪教头比武。”听他这么一说,洪教头更加认定林冲本事不如他,才不敢比试。柴进说:“我们先喝酒,等月亮上来了再比吧。”
几杯酒喝完,月亮早已经高悬夜空,把厅堂里照得如同白昼。这时柴进起身说道:“二位教头较量一下怎么样?林教头不要再推辞,我也正想看看二位的本事。”林冲这才拿起一条棒子说道:“洪教头,请。”两人便在空地上交手,打了几个回合之后,林教头说:“小人认输了。”柴进说:“才几个回合而已,怎么就认输了呢?”林冲说:“小人身上戴的枷锁太多,只能认输了。”
柴进连忙叫人取来十两银子给两位官差,让他们打开林冲身上的铁枷。两位官差见了银子,赶紧乖乖照办。柴进说:“那就请两位教头再比试一番。”两人再次比试,洪教头使出了一招“把火烧天势”朝林冲攻来。林冲往后一退,使出了一招“拨草寻蛇式”与他对攻。洪教头节节逼近,但是林冲早已看出他的脚步已经乱了,于是将棒子反地一弹,朝洪教头的小腿上扫去。洪教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倒在地上,手里的棒子也丢了。柴进看了十分高兴,叫人给林教头敬酒。洪教头比输了,羞愧不已地离开了庄园。
林冲走的时候,柴大官人对他说:“沧州牢城的管营和差拨都是我的好朋友,你带上我的书信给他们,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。”林冲说:“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大官人才好。”说完就辞别了柴进,和两个官差朝沧州牢城奔去。
有了柴大官人的打点,林冲得以免受刑罚之苦,还得了一份管理天王堂的闲差,每天的工作就是早晚扫扫地、烧烧香。林冲取出几两银子交给差拨,请他把自己身上的枷锁打开。从此以后,林冲便在天王堂里安顿下来。
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隆冬已近。有一天林冲外出散步,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在叫他:“林教头,你怎么在这里?”林冲回头一看,原来是他在东京时救济过的李小二,便和他聊了起来。李小二在沧州开了一家酒店,请林冲到家里做客,还让妻子出来拜谢恩人,客客气气地招待了他一番。
有一天,李小二的店里来了两个客人,其中一个是军官打扮,另一个是走卒模样。李小二连忙问道:“两位要喝酒吗?”只见那个军官拿出一两银子给李小二说:“银子先放在柜台上,先拿几瓶好酒来,等客人到齐了,再上果品酒菜,没事别来打扰。”李小二问:“客官要请什么客人?”那位军官说:“麻烦你去请牢城营里的管营和差拨到这里来。”李小二应承下来,到了牢城营,先请了差拨后,又去请了管营。两人到了酒店之后,那位军官对小二说:“我的客人已经到了,你下去吧,我们有话要说,没叫你就不要来了。”
李小二对妻子说:“这两个人有点不太对劲。”妻子问:“怎么不对劲?”李小二说:“我听这两个人的口音像是东京来的,刚才我去送酒的时候听他说了一句什么‘高太尉’,这些人该不会是冲着林教头来的吧?”妻子说:“你去营中叫林教头来认认不就知道了吗?”李小二说:“林教头是个急性子,如果这些人真是陆虞侯他们,林教头见了说不定就会在这里杀人,到时候会连累我们俩的。你还是再去听一听吧!”
妻子出去听了个把时辰,回来说:“那个军官模样的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,里面装的说不定是银子。那个差拨说什么‘都包在我身上,好歹要结果他的性命。’”几个人吃了半个多时辰,给了酒钱后都走了。李小二将这件事告诉了林冲,林冲得知陆谦又要来害他,气得大叫:“这个贼人又到这里来害我,如果让我撞见,一定将他碎尸万段。”
过了几天,管营把林冲叫去,给他安排了新差事,就是去草料场看管草料,每个月还可以多挣些工钱,林冲接下了这份差事。第二天,林冲对李小二说:“管营要我去看管草料场,好像没有要害我的意思。”李小二说:“没事便好,我过几天再来看你。”
第二天下着大雪,林冲来到草料场,在一个草屋里住了下来。但是房子实在太旧了,冷风不停地从外面吹进来。林冲心想:“这屋子破成这样,哪有办法过夜?不如去集市上买些酒来喝。”半路上,林冲看见一座古庙,便拜道:“神明保佑,改天来给你烧纸钱。”林冲走到一家酒店,买了一壶酒和几斤牛肉,迎着风雪回到了住处。
刚一进草料场,林冲就看见自己的两间草屋被大雪压垮了。没办法,他只好从雪里挖出火盆和被褥,带着这些东西去山神庙借宿一宿,等过了今晚再说。林冲来到山神庙,放下花枪和酒壶,找了个地方坐下,用被子盖住下半身。他正准备把牛肉拿出来下酒吃,突然听见外面噼噼啪啪直响。林冲一跃而起,从门缝里向外望去,只见草料场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。
林冲提起花枪正要出门赶去救火,只听见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和三个人的脚步声。来的人不是别人,正是陆谦、富安和差拨三人。林冲心想:“若不是草屋倒塌,我肯定被他们烧死了。”想到这里,林冲拿着花枪把门打开,大喝一声:“泼贼,你们往哪里走?”三个人吓呆了。林冲一枪先刺死了差拨,陆谦吓得一动不动,嘴里直喊饶命。富安走了十几步,被林冲赶上,一枪刺中后心。陆谦正要逃走,林冲一脚将他踢翻在地,踩在他的胸脯上,怒不可遏地说道:“泼贼,我自小和你一起长大,和你无冤无仇,你为什么要害我?”陆谦哀求道:“不关我的事,都是太尉要我这么做的。”林冲二话没说,拿出一把刀捅进陆谦的胸膛。他又割下三个人的脑袋,摆在山神庙的供桌上祭奠神灵。
林冲杀人之后又喝了酒,一路逃到柴大官人的庄院。官府得知他杀了人,四处搜捕他。为了不连累柴大官人,林冲决定向他辞行。柴进说:“我认识三位梁山泊的好汉,我为你写一封书信,你可以去投奔他们。”
第二天,柴进让林冲扮成庄客,以打猎为名将他送出了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