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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水浒传》·梁山好汉劫法场

明朝 水浒传 施耐庵 著

宋江被捉住后遭受一顿严刑拷打,只好招了。蔡九下令将他打入死牢。黄文炳说:“事不宜迟,大人应该赶紧写一封信,差人连夜送往京城报告太师,问他该如何处置。”蔡九说:“黄通判所言极是。”于是写好一封信,叫来戴宗说:“六月十五是我父亲的生日,眼看着就要到了,我准备了一些礼物和一封家书要送到东京太师府。我知道你有日行八百里的本事,只有派你去才行,千万不能耽搁误了事情。”

戴宗不敢不依,只好领了命令,去跟宋江辞行,临走前还吩咐好兄弟李逵,让他帮忙照顾宋江,这才带着信件和礼物朝东京飞奔而去。当时正值六月,天气无比炎热,戴宗走得很快,又渴又累,突然看见前面有一家酒店,便走了进去,点了些酒菜吃起来。不一会儿,他就觉得天旋地转,头晕眼花,倒在了桌子上。旁边的酒保喊了一声:“倒了!”店里就走出一个人来,正是梁山头领之一的旱地忽律朱贵。

原来这个酒店是梁山泊的人开的,目的就是打劫来往的客商、官吏。戴宗被酒里的蒙汗药迷晕了。朱贵命人搜查他的包袱,找到一封信,信封上写的字说,这是蔡九庆贺父亲生日的书信。朱贵打开一看,立刻大吃一惊。原来信上写的不是什么庆贺生日,而是蔡九向他父亲请示该怎么处置宋江的事情。

两个伙计正准备将戴宗抬到厨房做成人肉包子,朱贵看见他身上带着一个红绿宣牌,拿起来一看,上面镌刻着“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”几个字,赶紧制止他们说:“先不要动手!我常听军师说,他在江州有个朋友叫神行太保戴宗,难道就是这个人?可是他为什么要送书信去害宋江,我得先救醒向他问个明白。”

戴宗醒来以后,得知眼前的人就是梁山的好汉朱贵,便问:“既然你是梁山的人,一定认识吴用吧!”朱贵说:“吴先生是我们梁山的军师,你怎么会认识他?难道你就是江州神行太保戴宗?”戴宗说:“正是小人。”朱贵说:“宋江刺配江州的时候,吴军师曾给你写过一封信,让你好好照顾他,怎么你现在倒要害他的性命?”戴宗说:“宋江写了反诗,我正要到京师找人救他,怎么会害他呢?”朱贵说:“那你身上的这封书信是怎么回事?”说着便将书信递给他。戴宗看了之后,大吃一惊,便把宋江到江州之后的遭遇都说了一遍。朱贵说:“既然如此,请戴院长到山寨去见各位头领,一起商议救宋江的办法。”

戴宗跟着朱贵进了梁山泊,跟诸位好汉说了宋江的事。晁盖得知宋江的情况后,当时就想带兵冲到江州去救人。吴用说:“哥哥不可鲁莽。小弟倒是有个办法可救宋江。”晁盖说:“愿闻其详。”吴用说:“如今蔡九送信去请示蔡京,我们干脆将计就计,写一封假回书,让戴宗送回去,就说让他把犯人押送到东京问斩,等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,我们就派人在路上救他。”晁盖说:“如果他们不从这里经过,那不就误了大事?”公孙胜说:“这有何难?我们派人沿路打听着他们要从哪里经过,就去那路上埋伏等着,怎么也要把人抢了。”

吴用派人请来圣手书生萧让,让他模仿蔡京的笔迹写一封回书,将宋江押送到东京来审问。当时天下盛行四种字体:“苏、黄、米、蔡”。萧让学会了所有四种字体,模仿得惟妙惟肖。吴用又请来玉臂匠金大坚雕刻了一枚蔡京的印章,此人雕得一手好玉石,刻出来的印章可以假乱真。

吴用将写好的信盖上印章交给戴宗,就回山寨和大家喝酒去了。正喝得起兴,突然间,吴用叫了一声:“不好!”众头领问道:“怎么了,军师?”吴用说:“恐怕我伪造的这封书信,会送了戴宗和宋江的性命!”众头领大惊,都问书信上出了什么差错。吴用说:“问题就出在印章上!”金大坚说:“小人雕刻的印章没有丝毫差错,会有什么问题?”吴用说:“那印章刻的是蔡太师的名字,蔡九是蔡太师的儿子,父亲写给儿子的信怎么会直接写自己的姓名呢?戴宗到了江州,一定会被盘问,到时候他说出实情可就糟了。”晁盖说:“那我们快派人去叫戴宗回来,重新写一封信。”吴用说:“戴宗外号叫‘神行太保’,他施展开功夫,走得飞快,现在恐怕都走出五百里了,怎么赶得上?我倒是有个主意,能救他们二人性命。”吴用在晁盖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,然后吩咐大家连夜下山,直奔江州。

戴宗带着假回书回到了江州交给蔡九,蔡九看了非常高兴,正准备将宋江押送去京城。这时,黄文炳又来拜见蔡九。蔡九说:“通判不久就要高升了。”黄文炳说:“大人是怎么知道的?”蔡九说:“家父的回书已到,命我将宋江押送到京师,只等他奏明圣上,通判必然受到提拔。”黄文炳说:“多谢恩相。”随即表示他想看看蔡太师的那封信,蔡九将信交给了他。黄文炳打开一看,说:“这封信是假的!”蔡九说:“这是家父的亲笔信,你怎么说它是假的?”黄文炳说:“天下盛行‘苏、黄、米、蔡’四家字体,很多人都会模仿,何况这个印章是太师做翰林大学士时用的,如今已经升任太师,怎么还会用翰林的印章,再者父亲给儿子写信,怎么会直接写上自己的名字呢?所以,请大人细细查明。”蔡九说:“这个不难,把送信的人审问一遍就知道了。”随即叫来了戴宗,细细盘问了他何时去的京师,谁接见的他,怎么收到回书等问题。戴宗并没有去东京,自然答不上来,便撒谎说他经过梁山泊时,被强人打劫,丢了书信,因为害怕责罚,所以写了封假信。蔡九大怒道:“简直胡说八道,我看你分明就是私通梁山贼寇,一起来欺骗本官。”说着便将他打入死牢,等候问斩。

第二天,蔡九叫来当案孔目说:“赶紧将宋江和戴宗的案子整理一下,明天就押到街上斩首。”所幸的是这个孔目和戴宗是非常要好的朋友,为了救戴宗,孔目向蔡九禀报说:“明天是国家忌日,后天又是七月十五中元节,这几天都不可行刑,必须要等到五天后才行。”蔡九没办法,只好等到第六天再处决他们。

第六天,宋江和戴宗被押到市曹十字路口问斩,前来观看的人将法场围了个水泄不通。这时,只见法场东边来了一伙乞丐,强行要挤进法场观看,士兵们赶都赶不走。西边又来了几个耍枪棒的,也拼命往人群里挤。南边和北边也各来了一群挑夫和客商,说是要从这里过去。监斩官发现不对劲,吩咐道:“千万不要放他们过来。”于是士兵们纷纷拦住那几伙人。那几伙人和士兵冲撞起来,四下里吵闹不休,场面非常混乱,无法控制。监斩官见时辰已到,大声宣布:“午时三刻已到,立即行刑!”刽子手听了,举起大砍刀准备砍下两人的脑袋。说时迟,那时快,只见一个黑大汉跳了出来,双手握着两把斧头,三两下就砍死两个刽子手。众士兵拿着兵器前去阻挡,哪里挡得住。只见东南西北那几伙人一齐涌了上来,一个背了宋江,一个背了戴宗,其余的人纷纷取出武器和官兵们打了起来。原来这帮人正是晁盖等人假扮的,他们总共来了十七个头领,还有一百多个小喽啰。那个手拿双斧的黑大汉不是别人,正是黑旋风李逵。

晁盖一见到这黑大汉,猛然想起戴宗曾和他说过,有个叫黑旋风李逵的,和宋江的关系很好,心想难道他就是李逵,便叫道:“前面那位好汉是不是李逵呀?”李逵头都不回,只顾挥着大斧一顿乱砍。众人跟着李逵,一路杀出城外来。花荣、黄信、郭盛、吕方四个头领用弓箭断后,凡是追上来的人都被他们的弓箭射得不敢靠近。

李逵一路杀到江边,凡是被他撞见的人纷纷被砍到江里。晁盖看不过去,大叫一声:“不关老百姓的事,不要伤了他们!”李逵哪里肯听,见了人就砍,根本顾不上那么多。众人逃到江边的一座白龙神庙,宋江一看是晁盖等人,说:“哥哥,我该不是在做梦吧?”晁盖摇摇头说:“要不是兄弟不肯上山落草,怎么会发生今天这种事呢?”

这时,李逵提着斧头走了进来,宋江说:“过来拜见晁头领。”李逵听了,丢下斧头向晁盖跪下说:“大哥,别怪铁牛鲁莽。”这时,花荣说:“前面是大江,没有了去路,要是官兵们再杀过来,该怎么办?”阮小七对晁盖说:“江对岸有几条船,我们兄弟三个游过去将它夺过来。”晁盖说:“就这么办!”

就在这时,江上突然来了三艘大船,船上的人都拿着兵器。宋江以为官兵来了,叫苦不迭。等到走近一看,原来是张横、张顺等人,他们听说宋江要被砍头,特意到穆太公府上集结了一伙人前来搭救。于是众人一齐上了船,渡过了江,直朝穆太公府上奔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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