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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水浒传》·宋江遇九天玄女

明朝 水浒传 施耐庵 著

众人坐船逃了出来,来到穆太公的庄上休息调整,穆太公和穆弘叫人摆下宴席款待众位好汉。席间,宋江对大家说:“要是没有众位好汉的冒死相救,我和戴院长都将死于非命。这番大恩宋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。只恨那黄文炳,无中生有,想要害我们,这样的大仇怎能不报?我恳求各位好汉再帮宋江一次,攻打无为军,杀了黄文炳,以消我心头之恨!”晁盖说:“我们刚刚劫了法场,如果现在再去,官兵肯定有了防备,不如等回到梁山之后,再调集人马来攻打如何?”宋江说:“若是回去调兵,一来路途遥远,二来江州必然会严加防范,等他们做足了准备,我们再来攻打就难了。还是趁着现在这个机会,最好下手。”

众好汉都觉得宋江说得有道理,于是派了熟悉无为军的薛永去城中打探虚实,其余头领在庄上商议备战事宜,整顿人马,打点船只。过了几天,薛永带回来一个人。这个人名叫侯健,外号通臂猿,是个有名的裁缝。侯健曾拜薛永为师学习枪棒,现在正在黄文炳家做事,对黄家的事情比较熟悉。侯健说:“这个黄文炳有个哥哥,名叫黄文烨,他生平只做善事,修桥补路,塑佛斋僧,扶危济困,无为军城中的人都叫他‘黄佛子’;而黄文炳虽然是个被免了职的通判,心里却只想着要害人,城中的人都叫他‘黄蜂刺’。两兄弟早已经分了家,但是住得很近,中间只隔了一个菜园子。这次谋害宋江的事,就是他挑唆蔡九干的。黄文烨听说后,在背后骂他说:‘又做这些害人的事,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!’这两天,黄文炳听说有人劫了法场,非常吃惊,昨天夜里去江州城探望蔡九,现在还没有回来。”

宋江说:“这么说来,坏事都是黄文炳一个人干的,与无为城军民无关。他哥哥是个仁德的人,我们不可以害他。众位兄弟去时不要侵扰了百姓,免得天下人骂我们梁山好汉不仁义。”众头领一齐点头称是。

宋江先让穆太公准备了八九十个沙袋、上百捆芦苇、五只大船和两只小船,又让张顺和李俊驾着两只小船,张横、三阮、童威和懂水性的人驾驶大船,然后让侯健领着薛永和白胜,先去无为军中藏了起来。其他好汉则埋伏在城外,以白布带为信号,一起行动。

当天夜里,宋江让手下的人把沙袋和芦苇都搬上岸。二更的时候,只见城门上飘起一条白布带,宋江便叫人把沙袋堆到城墙边上,然后命其他人挑着芦苇和柴油进城。只见白胜早已经在城门上接应,领着众人来到黄文炳家的门前。宋江见到侯健,便悄声嘱咐了他几句,他立刻和薛永点着了芦苇,然后去敲门,说:“隔壁大哥家失火了,有些箱子搬来寄存,快开下门!”里面的人看见外面真的着火了,连忙出来开门。这时,晁盖、宋江等人大喊着杀了进去,见人就杀。没多久,黄文炳一家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,唯独不见黄文炳。

左邻右舍的百姓见到起火了,纷纷拿了水桶和梯子赶来救火。石勇、杜迁一看,大声喝道:“我们是梁山好汉,专门来杀黄文炳一家,为宋江和戴宗报仇,不关你们的事。你们都回去躲起来,不要多管闲事,免得伤到你们!”百姓们一听,纷纷退了回去。还有一些在黄家院子里守卫的军士,想要跑过来救火,花荣见了,拿起弓箭就射倒了一个,大喝道:“不怕死的就来救火!”那些军士都被吓退了。众人没有找到黄文炳,就把黄家前前后后都点燃了,烧得一干二净,杀了守门的军士冲出城去。

原来,黄文炳此刻正在江州府里议事,得知无为军城起火,赶紧乘坐一条官船,慌慌张张地渡江而来。只见江面上有条小船摇了过来,船上的人是张顺和李俊。两人活捉了黄文炳,摇船的艄公见了,吓得连忙跪拜。李俊说:“我们不杀你,你回去告诉蔡九,我们梁山好汉可不是好惹的!”说完便押着黄文炳回到了穆太公的府上。众好汉都恨透了黄文炳,把他身上的肉一刀刀割了下来。至此,宋江终于报了大仇,但是,经过这么一闹,很多人都成为了官府捉拿的要犯,宋江只好带领他们加入了梁山。

回到梁山以后,头领们大摆宴席庆贺,每天欢聚饮酒,好不快活。席间,宋江忽然对大伙说:“自从我上山以来,每天都和大家一起喝酒,过得很开心。可是我的父亲还在家里,恐怕会因为我的事情受到牵连。所以我想回去把父亲接上山来,以尽孝道,不知各位是否同意?”晁盖说:“这是好事,我们怎么会不同意呢?我派些人马与你一同回去!”宋江说:“还是我一个去好,人多了怕惊动官府。”晁盖没有办法,只好让他独自一人回了郓城。他白天不敢现身,到晚上才偷偷敲响后门。弟弟宋清开门一看,见是哥哥宋江,大吃一惊,说:“哥哥在江州做的事情,这里的人都知道了。县衙派了个都头,每天都来监视我们,只等江州文书一到,就派人捉拿我们父子二人。你赶快去梁山请人来救我们!”

宋江听了,吓出一身冷汗,急忙离开宋家庄,专挑一些僻静的小路逃跑。只见后面有人追了上来,宋江没命似的奔逃,一不小心走进一条死路。想回头,却看见背后的人已经堵住了路口。没办法,他只得穿过一座林子,躲进一座古庙,藏在神橱里,心里默默祈祷着神明保佑。

官兵很快就追了上来,进到古庙搜查了一遍。一个官兵说:“很有可能在神橱里面,待我用火把照一照。”他刚取来火把,正准备伸过头来往里看,突然间刮起一阵大风,把所有的火把都吹灭了,庙里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。官兵们以为得罪了神仙,吓得逃到外面不敢靠近,只守在村口,等着宋江出来。

宋江虽然逃过一劫,但是官兵们都守在村口,早晚被他们抓了去,心里暗暗叫苦。忽然,他听到后面廊下有人走过来,大吃一惊。外面的人说:“小童奉娘娘法旨,请星主出来说话。”宋江一听那声音不像是成年男子,才慢慢地从神橱里钻出来,一看是两个青衣女童,便说:“仙童弄错了,我叫宋江,不是什么星主。”童子说:“我们没有弄错,请星主随我们来,娘娘已经等你很久了。”

宋江没办法,只好跟着去了。他们转过后殿旁边的一座墙角门,只见星月漫天,香风习习,四周都是茂密的竹林。宋江心想:“早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好地方,我就不去庙里躲了。”宋江跟着青衣童子又走了一段路,只见前面有座青石桥,两边都是红色栏杆,桥下翻滚着银雪般的波浪,岸上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。过了桥,两排奇树中间,一座朱红色的大门便映入眼帘。宋江进入门内,看见一座大殿,殿上灯火通明,地上铺着龙凤金砖。宋江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,心中害怕,跪在地上不敢起来。

只听见那位娘娘吩咐道:“为宋星主看座。”宋江这才小心地坐下,抬起头来,只见殿上金碧辉煌,点着龙灯凤烛,两边都是青衣女童;正中七宝九龙床上坐着那位娘娘。娘娘请宋江喝了三杯美酒,吃了三枚仙枣,随后命童子取来三卷天书交给宋江,说:“宋星主,我现在传给你三卷天书,你要替天行道,忠义为臣,辅国安民,去邪归正,他日便可功德圆满。”之后又传授他四句天言:“遇宿重重喜,逢高不是凶。北幽南至睦,两处见奇功。”

娘娘还叮嘱他,天书只能与吴用一起看,而且功成之后必须烧毁,之后便叫青衣童子送他回去。童子带着宋江来到石桥上,指着桥下说:“星主快看,有两条龙在戏水!”宋江走到桥边向下望去,果然有两条龙在水里嬉戏。突然,童子将他往下一推,宋江大叫一声,惊醒过来,发现自己仍然坐在神橱里。

原来是一场梦。可是一摸袖子,吃过的枣核还在,还有那三卷天书。天亮的时候,宋江从神橱里钻出来,出了庙门,抬头一看,匾额上写着四个字:“玄女之庙”。原来救他的神仙是九天玄女,宋江感激地说:“如果将来有机会,一定再到这里来拜谢!”

出了庙门没多远,只见李逵杀了村口的官兵,带着一帮人来接他来了。原来,自从宋江走后,晁盖一直放心不下,便命戴宗出来打探他的消息,得知他被官兵追捕,便带着十来个好汉赶来救他。后来见到晁盖以后宋江才知道,他的父亲和弟弟已经被安全送上梁山了。

回到梁山以后,众人摆下宴席,庆贺宋江一家团圆。公孙胜见到宋江父子相见的感人情景,不禁想起了自己分别已久的老母亲,便向众好汉辞行,回家看望母亲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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