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)吐握:周公为了礼贤下士,曾经一顿饭三次吐出口中的食物前去接待客人,洗一次头三次握着已经淋湿的头发跑出来。
(2)毛遂:战国末期大梁人,曾经久居下僚。赵孝成王九年,他自荐出使楚国,促成楚、赵合纵。
(3)畴曩(nǎnɡ):往昔。
(4)侔(móu):相等。
(5)司命:指最高权威。
(6)王子师:即三国时的王允。辟:任用。
(7)荀慈明:名爽,东汉人,官至司空。
(8)孔文举:即孔融。
(9)山涛:“竹林七贤”之一,以善于举贤选能著称。
(10)谟(mó)猷(yóu):谋划。
(11)刍(chú)荛(ráo):割草打柴的人,此指草野之民。
(12)庶:或许。青萍:宝剑名。结绿:美玉名。
(13)薛:即薛烛,春秋时越国人,善相剑。卞:即卞和,春秋时楚国人,善识玉。
我听到天下喜欢议论的读书人相聚时总会说:“人生在世不一定要封作万户侯,但愿能够结识一下韩荆州。”您怎么令人景仰爱慕到这种程度呢?还不是因为您能以像周公那样的风度,亲身力行“吐哺”“握发”那样的美德,才使得天下的豪杰才俊之士,都愿意前来投奔,归附在您的门下;就好像鲤鱼一旦跃上龙门,身价便陡然增长。所以,那些尚未显达,还在蛰伏之中的士人,都渴望在您那里得到名声,得到您对于他们的评价。您既不因为自己地位尊贵而傲视他们,也不因为他们的寒酸贫贱而忽视他们,那么,在您的三千门客之中,必然会有毛遂,如果能使李白脱颖而出,我就是您的毛遂了。
我是陇西的一个普通人,流落在楚汉一带。十五岁爱好剑术,到处谒见各地的地方官;三十岁时文章就开始有名气,屡次拜访过公卿相国。我身高虽不满七尺,却有超越万夫的雄心。王公大臣都很赞许我的节操和义气。这是我从前的思想和行迹,怎么敢不全部向君侯倾吐呢!君侯的功绩可与神明相比,德行感动天地,文章参透了造化之功,学识穷尽了天人之理。但愿您能心情舒畅,神色愉快,不拒绝我以长揖之礼前往谒见。假若一定要用盛大的筵席接待我,容我高谈阔论,那就请您以一日作万言之文的题目来考察我,我想我是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。如今,天下人都把您看作是品评文章的权威,对于一个人各方面的权衡品评,只要得到您的称赞,那么这个人马上就会成为声名远扬的优秀人才,您又何必吝惜台阶前那尺寸之地,不接见我,使我不能扬眉吐气,青云直上而大展才略呢?
过去,王子师在豫州作刺史,赴任时车子还没有到官署就征用了荀慈明,到任后又聘用了孔文举;山涛任冀州刺史时,选拔了三十多人,有的被任命为侍中,有的被任命为尚书,这些都得到了前人的赞美。您也曾推荐过严武作秘书郎,又引荐过崔宗之、房习祖、黎昕、许莹等人,他们或者因为才华出众而为您所知,或者因为品行高洁而为您赏识,我常常看到他们感念您的恩德,确实是发自肺腑,而后这感激之情又变成了忠义之心奋发而出。我也常常因此而感动,知道您对这些贤人是推心置腹、以赤诚相待的,我因而不去依附他人,而愿意把自己托付给您,您在急难中如有用得着我的地方,我愿意贡献出我微薄的力量。
而且,人不是尧舜,谁能尽善尽美?在运筹策划方面,我哪敢妄自尊大?至于写诗撰文,我倒是积累了一些卷轴,想烦劳您过目。只恐这些雕虫小技不能受到您的赏识。如若您愿意看看山野之人的这些文章,那么,请赐给我纸笔和抄写人员,我便回来打扫闲舍,誊写清楚后呈献给您。以便这些诗赋像青萍宝剑和结绿宝石一样,能通过薛烛、卞和的举荐提升价值。我这个地位低下的人希望能得到您的推举和褒扬,请君侯考虑我的请求吧!
《与韩荆州书》约作于734年(开元二十二年),李白在襄阳(今属湖北)。韩荆州,即韩朝宗,时任荆州长史兼襄州刺史、山南东道采访使。李白抱负宏大,自称“愿为辅弼,使寰区大定,海县清一”(《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》)。但他不欲经由进士、明经等常规考试进入仕途,而企图一朝蒙受帝王赏识,获得重用。故广事干谒,投赠诗文,以表现才能,培养声名。作此文前,已多次上书和谒见地方长官,又曾入京谋求出路,未果。本文也是干谒之作,故极称韩朝宗善于识拔人才,希望获得接见和称誉。
李白《与韩荆州书》是他初见韩时的一封自荐书。文章开头借用天下谈士的话--“生不用封万户侯,但愿一识韩荆州”,赞美韩朝宗谦恭下士,识拔人才。接着毛遂自荐,介绍自己的经历、才能和气节。文章表现了李白“虽长不满七尺,而心雄万夫”的气概和“日试万言,倚马可待”的自负,以及他不卑不亢,“平交王侯”的性格。文章写得气势雄壮,广为传诵。
李白的《与韩荆州书》在创作上颇具个性。他在漫游荆州时,听说荆州长史韩朝宗喜欢推荐有才之士,便写了这封求荐的信。对于古人而言,尽管这样做也是正常的,但也总是有求于别人的事情。文气大体上总是以谦抑为好,就是说自己的优点,也应含蓄一点。然而李白这篇求荐书,却完全将自己放在与对方平等的地位上,毫无掩饰地讲述自己的才华。把一篇求荐文章,写得文气纵横恣肆,气概凌云。这同样反映了李白纯真无邪的诗人气质,决不因求人而有半点委琐的私意、屈懦的鄙态。这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才华足以用世,而其用世之志,则在于忠义奋发、以报君国。故求韩荐己,同样完全是出于一片公心;而想象韩如能荐己,同样是出于这一片公心。两片公心的相识,两位贤士的相与,这中间自然不必要有任何世俗的表现。这样,就将这封信写得极其光明磊落,内心无私,文风自然就能尽情地抒发。为此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篇原本是世俗交际的文字,却犹如他的诗一样,充分表现出他的个性。这里面所具有的,正是“天生我才必有用”那样的自信。
《与韩荆州书》在写作艺术方面的特点是顿挫跌宕,起伏照应。由古及今,以古人喻韩朝宗达三四次之多。渐次道来,而意在言外,发人深思。一些佳句流传至今,如“龙蟠凤逸”、“颖脱而出”、“扬眉吐气”等。典故使用也恰当得体,起到了激发韩朝宗的作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