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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古文观止》卷十 宋文·辨奸论

清朝 吴楚材 著
  • 使
  • sūnyuēshànyòngbīngzhězhīgōngshǐ使rénéryòngyánwéiguòérrényǒuzhītànshúzhīhuòzhīzhìzāirántiānxiàjiāngbèihuòérhuòzhīyánzhīmíngbēi

注释

(1)础:垫在房屋柱子下的石头。

(2)山巨源:名涛,字巨源,晋代人,竹林七贤之一。王衍:字夷甫,晋惠帝时任宰相,但他终日清谈,不理政事,后被石勒所杀。

(3)郭汾阳:即郭子仪,唐代名将,因平定安史之乱有功,被封为汾阳郡王。卢杞:字子良,唐德宗时任宰相。他为人心胸狭窄,妒贤嫉能,当政期间搜刮百姓,陷害忠良。

(4)忮(zhì):忌恨。

(5)惠帝:晋惠帝司马衷。

(6)中主:中等才能的君主。

(7)有人:指王安石。

(8)夷、齐:即伯夷、叔齐,商的后裔,他们反对以暴制暴,反对周武王伐纣。商亡之后,他们又耻于食周粟,饿死在首阳山。

(9)颜渊:即颜回,孔子的得意门生。

(10)浣(huàn):洗。

(11)臣虏:奴仆。

(12)彘(zhì):猪。

(13)慝(tè):奸恶。

(14)竖刁、易牙、开方:齐桓公的宠臣。

译文

事情有必然要发展到的阶段,道理有本该如此的根源。天下只有那些冷静观察事物的人,才能见微而知著。月亮周围起了晕圈,就意味着要刮风了;房屋的柱石开始潮湿,就意味着要下雨了。这些是人人都知道的。人事的变迁转换,道理的互为因果,虽然空洞难知、变幻莫测,但又怎么能比得上天地阴阳变化的难知呢?可是贤明的人却有不明白的地方,原因是什么呢?原来是他个人的爱憎好恶扰乱了他的心绪,利害得失支配了他的行动。
从前,山巨源看见王衍,说:“将来危害天下苍生的,一定是这个人!”郭汾阳看见了卢杞,说:“这个人要是得了志,我的子孙都要被他赶尽杀绝!”如今说起来,这样的推论有事前可以预料的地方。不过据我看来,王衍的为人、容貌语言,固然有欺世盗名的地方,但他不妒忌、不贪求,只是与世浮沉罢了。假使晋朝没有惠帝,只要能有一个资质平庸的皇帝,即使有成百上千个王衍,又从何而使天下动乱呢?卢杞那样的奸佞,确实可以使一个国家衰败,然而他不学无术,不通文章,容貌不足以打动别人,言语不足以让人迷惑信服。要不是唐德宗这样没有见识、昏庸无能的君主,又怎么会任用他呢?这样说来,山涛、郭汾阳对于王衍、卢杞两个人的预言,或许未必准确。
现在有这样一个人:嘴里念着孔子、老子的言论,履行着伯夷和叔齐的清高行为,招纳追求名声和不得志的人,一起制造舆论、自我标榜,把自己说成是颜回在世,孟子复生;而实际上他却阴险毒辣,与常人走的是两条路。这是将王衍、卢杞合成一个人了,这个人将要造成的祸患难道还能说得完么?脸脏了不忘记去洗净,衣服脏了不忘记去洗涤,这是人之常情。现在,他却不是这样,穿着奴仆的衣服,吃着猪狗的食物,头发像囚犯一样披散着,脸脏得像在给谁守丧,却谈诗论书,这难道合乎人情吗?凡是做事不近人情的人,很少有不成为大奸贼的,竖刁、易牙、开方就是这样的人。用盖世的声望,来帮助他实现还没有成形的祸患,那么虽然有愿意天下得到大治的君主,尚贤使能的宰相,都还是会提拔他,任用他的。那么,有朝一日他成为天下的祸患,就是毫无疑问的了,不只是王衍和卢杞可以比得上的。
孙子说:“善于用兵的人,并没有赫赫战功。”假使这个人不被重用,那么我的话便是说错了,而这个人也有怀才不遇的慨叹,但又有谁知道他所造成的灾难会大到如此地步?如果不是这样,天下就要遭受他所造成的祸乱,而我却能得到有先见之明的声誉,这是令人悲哀的呀!

评析

  1069年,王安石开始推行新法,遭到保守人士的反对。保守派为打击王安石,传出了这篇文章,并署名为已死去的苏洵,借以显示作者早在王安石变法之前就“见微知著”,预见到他得志必为奸。《辨奸论》是否是苏洵所作,学术界有不同的观点。

  把《辨奸论》全文连贯起来看,在写作目的上,作者确有所指,而所指的具体人物,作者又未点明。我们也没有必要进行烦琐考证。仅就立意谋篇上来说,本文确属古文中的名篇。

  作者提出的“见微知著”的观点是有一定道理的。不要轻视小事情,大事情都是由小事情积累而成的。“防微杜渐”早就是古人奉为圭臬的名言。正如清人吴楚材所说:“见微知著,可为千古观人之法。”

  本文突出的成功之处在于谋篇。文章开始先将天象和人事进行比较,指出了人事比天象更难掌握,并说明这是由于“好恶”和“利害”所形成的必然结果。言之有理,持之有故,不能不令人首肯。接着,又通过历史上山涛、郭子仪对王衍、卢杞的评论,说明了山、郭二人的评论虽有一定道理,但也有所疏漏,这就为下文的“今有人”起了铺垫作用。本文的第三段是作者倾注全力发泄的部分,将“今有人”的种种表现尽情地加以刻画,一气呵成,有如飞瀑狂泄,其笔锋之犀利,论证之严谨,不能不令人叹为观止。而在结尾处,作者又留有余地地提出两种可能出现的情况,这就使人感到作者所持的公允的态度。

  作者在批评“有的人”时,把生活习惯(如不修边幅)也作为攻击的口实,未免失之偏颇了。但是,这点微疵并不足以影响本文的成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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