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)葛:这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,花朵呈紫红色,它的茎可以用来做绳子,纤维可以编织成葛布,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夏布。葛的藤蔓也可以制成鞋子(也就是葛屦),适合在夏天穿。覃(tán):本义是延长,这里用来形容藤蔓的蔓生状态。
(2)施(yì):这里是蔓延的意思。中谷:指的是山谷的中部。
(3)维:是一种发语助词,虽没有实际意义,却为后续的华章铺垫。萋萋:形容植物蓬勃茂盛的样子。
(4)黄鸟:有人认为是黄鹂,也有人认为是黄雀。于:这是一个语助词,没有实际意义。于飞,其实就是飞的意思。
(5)集:群鸟栖止于树上。
(6)喈喈(jiē):形容鸟叫的声音。
(7)莫莫:形容植物茂盛的样子。
(8)刈(yì):斩,割。濩(huò):煮。这里是指把葛放在水中煮。
(9)絺(chī):用细的葛纤维编织的布。綌(xì):用粗的葛纤维编织的布。
(10)斁(yì):厌倦,厌弃、厌烦。
(11)言:有人认为是第一人称,也有人认为是语助词。师氏:类似于管家、奴隶,或者指保姆。
(12)归:原意是出嫁,也可以理解为回娘家。
(13)薄:语助词。污(wù):清洗掉污垢。私:指的是贴身的内衣。
(14)澣(huàn):浣,洗。衣:上叫衣,下叫裳。这里指的是外衣。
(15)害(hé):通“曷”,盍,何,是疑问词。否:不。
(16)归宁:回家慰问父母,或者出嫁后重返父母怀抱的温馨旅程。
葛草绵延长又远,山谷之间绿意连,藤蔓叶茂情缱绻。黄鹂翩翩舞翅间,落栖灌木歌声甜,清脆婉转似仙乐。
葛草青青韵悠长,满山遍野绿意盎,藤叶繁茂映阳光。割藤煮麻织布忙,细布粗布皆精良,衣着舒适不厌弃。
倾诉衷肠与管家,思归之情难自禁。洗去内衣上污垢,也将外衣清洗净。洗与不洗须分清,才好归家看父母。
"多义性"是如此普见,以至于它经常与"诗意"并列出现。然而在我看来,这可能不是正确的解读。《尚书·尧典》里的“诗言志,歌永言”反映了诗歌的本质——表达情感和意向,这样的意向应该是清晰识别的,而不应存在多种解读。然而,诗人表达情感和意向选择的词汇却经常充满多义性。如果这些含义在诗歌的上下文中都可以自洽,那么理解诗意和意图就变得棘手,还有诸多可能未被我们抓住。因此,我们必须谦虚地接受,一首诗可能有“多种含义”。对于《葛覃》这首诗,我们也面临着同样的挑战。
这首诗的主题,全在最后一章的“归宁父母”这一句中体现。但在古代,"归"有多重意涵,可以指代女子出嫁,如《桃夭》中的“之子于归”;也可以指代已婚女子回娘家,如《左传·庄公二十七年》记述的“冬,杞伯姬来,归宁也”。因此《毛诗序》将这首诗解读为赞美“后妃”出嫁前的美德,即掌握女性生产劳动,俭朴节约,服穿濯洗过的衣物,尊敬师傅,她的出嫁能“安父母,化天下以妇道也”。而有人,则认为这首诗是描绘一名贵族女子想要回娘家的情感。这两种解读的主题出入很大,但又在诗歌的意境上各有合理之处。我们无法得知诗人的本意,只能将其作为一个未解的谜团。
而无论这位抒情的女子是一个待嫁的新娘还是一个新婚的儿媳,这首诗对她在期盼和欢喜中的描绘是毫无疑问的。诗歌分为三部分,分别描绘了三个画面。首部分的描绘给人留下的是一种人烟稀少的感觉,唯有葛藤满山,青翠如画,在静谧的山谷中延展开来。然而即使是在这样幽静的环境中,一阵鸣鸣的啼声打破了寂静,抬头看去,发现是美丽的黄雀在灌木丛中忙碌,这无人的画面不过是诗人创造的一种意境罢了,在这绿葛和黄雀背后,隐藏着一位欢喜的女主角,她在那里回味,聆听。
诗的下一段使女主角走进了诗境,但她的形象却变得朦胧:刚刚还看见她弯腰砍割藤蔓,转眼间又看见她在家中洗涤葛藤并编织下来的丝线。那满山葛藤化身为片片飘扬的布匹;而女主角,已经站在铜镜前,试穿这“絺綌”,她的目光流露出无尽的满足和自我肯定。再往后的一段,诗歌的意境再度转变,诗的主角身旁出现了一位敬重的“师氏”。她似乎正在倾听,又或者正在指点,因为诗歌的主角,此刻正急切地向她询问需要澣洗的衣物。“害澣?害否?归宁父母”——这是诗歌的主角,充满羞涩和抑制不住的喜悦,向师氏透露的心中的秘密。这里终于透露出,这位女主角,原来是一位急切待“归”(出嫁或者回娘家)的新人。
这样,前两部分的欲罢不能,山谷中的葛藤、黄雀的优美春景,以及“刈濩”、编织的忙碌劳动,就不仅仅传达了女主角期盼中的喜悦,而且展现了一种精于女工、勤劳能干的自我表白。这样的女子,无论是嫁到夫家还是回到娘家,都足以给予夫家深深的喜爱,为父母带来无尽的安慰。
在中国传统中,对女子的要求从来都是非常严苛的。古代社会男性对女性强加的“妇教”包括“妇德、妇言、妇功、妇容”,要求女子要“贞顺”、“婉媚”并熟练于丝麻织作之职,安于作男人的附庸和婢妾,否则就不配做人之妇。在这首诗中,我们看到的是一位“待归”女子精通“妇功”的状况。